文侯问道:“我确想设丞相一职,只不过在魏成子与翟璜之间左右为难,不知道选谁好。”
李悝回答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臣身份卑微,怎能参与挑选丞相这样的大事?”
文侯说:“先生太客气了,莫要推辞,还请为寡人出个主意。”
李悝笑道:“您无法决断是因为平时观察不够细密。判断一个人是否能够胜任某职,要听其言观其行,要看他平时都与哪些人亲近,发达后又结交哪些人,显要后提拔推举哪些人,不遇时不做哪些事,穷困时不拿哪些东西。有了这五条标准,已经足够君上选出宰相了,还需要我李悝在此妄言吗?”
文侯听得双眉一挑,说道:“先生可以回去歇息了,我已经知道该拜谁为相了。”
走出魏宫的李悝来到翟璜家,翟璜急切问道:“听说今天大王召见先生入宫,是要商讨丞相的人选,不知可有结果?”
“不出意外,应该是拜魏成子为相了。”
翟璜色变道:“我哪里比不上魏成子?吴起、乐羊、西门豹,当然还有先生您,都是我推荐的,你们都为魏国立下不世功勋……你说,我哪里比不得魏成子?”言下之意,自己推荐了李悝,那么李悝就应该为自己说话。
“您推荐我的初衷,是为了向君主推举人才,还是为了结党营私呢?”这句话立时叫翟璜软了下来。李悝又道:“君上问我该选谁为相,是您还是魏成子。我对君上说,看一个人,要看他平时都与哪些人亲近,发达后又结交哪些人,显要后提拔推举哪些人,不遇时不做哪些事,穷困时不拿哪些东西。有这五条,就已经足够做出决断,因此知道这相位必属于魏成子。您虽然贤德,但哪里比得上魏成子呢?魏成子食禄千钟,其中有九成是为国家花费在家门之外,而只有一成是花费在家门之内,不是这样,怎么将卜子夏、段木干、田子方这样的贤士从别国远远地请过来?这三人都被君上奉为师长,而您推荐的这五个人都被君上列为臣下。光凭这一点,您如何与魏成子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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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听了“您哪里比得上魏成子”和“如何与魏成子相比”这样的话总要发飙,至少是端茶送客。可是翟璜听了,却久久不语左右思量,最后终于向李悝一揖到地,心悦诚服地说:“我翟璜浅薄无行,所言尽是虚妄,我愿终身做先生的弟子,在先生身边聆讯受教。”
这就是魏文侯手下的一班文臣武将,不论是吴起还是翟璜,他们所求不尽是功名利禄,更有自我修养的提高,自己德行的锤炼。这或许就是他们屡屡创造奇迹,立下万世之功的缘故吧,因为他们的心胸很多时候都超越了这个俗世,所以才久久地为这个庸碌的世界惦念、怀恋。
然而,如果这个世界都是像他们这样的谦谦君子,那么天下就太平了。事实上,名与利是如此发光耀眼,早已眩晕了一些人的耳目,叫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来维护自己的权位。田文去世后,公叔出任魏国的丞相,他不是一个有着自己政治理想的政治家,而是一个汲汲于名利的政客。公叔知道,他的才能与威望远远不及吴起,所以睡不安稳、食不知味,日夜担心有一天自己丢掉相印,被吴起取代。
主人的忧虑逃不过仆人的眼睛。
公叔的仆人宽慰他说:“相爷无须忧虑,要赶走吴起此人其实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