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武帝以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而御史大夫韩安国则为护军将军,总领各路人马共三十余万,设伏马邑。
军队出发之后的几天,相信武帝都是彻夜未眠的,既有几分害怕,但更多的则是兴奋。
聂壹翁“逃”至匈奴,见到了君臣单于,说他可以入马邑斩杀其长官,率城投降,将财物全部献给单于。这是送门来的买卖,单于听得食指大动,于是率十万大军出发,入雁门武州塞。
匈奴人一路掳掠,行至马邑外百余里时,单于心里忽起不安之感,他定睛看去,只见茫茫苍野,只有零星牛羊觅草而食,人影儿却不见半个,于是疑窦大生,改变路径,舍马邑而取武州。武州尉史为匈奴所得,惊惧下将汉朝的伏击计划和盘托出,单于大惊,立即发令撤退。又惊又怕之下,匈奴人总算安然退到了长城之外,可算是有惊无险,君臣单于仰头看了看头上湛蓝的天空,终于松了一口气:“吾得尉史,乃天也!”于是拜尉史为“天王”。
其实,这一切都在汉朝的监视之下,汉军追到了长城,也就停下不追了。而负责袭击匈奴辎重的王恢也擅自罢兵,不敢追击。武帝对王恢所为非常的失望和生气。王恢为自己辩解道:“当初约定好了,匈奴兵一入马邑城,我军就与之交战,然后臣所率部队就袭其辎重,断其后路,如此才十拿九稳。现在匈奴人没到马邑就返身而回,显然是识破了我们的埋伏,臣的手下只有三万人,在敌人有准备的情况下贸然出击,必定惨败而回绝无幸理。我知道这样做回来只是死路一条,但这是为了替陛下保留三万精兵啊。”王恢所说并非没有道理,孙子兵法就有所谓“非必取不出众,非全胜不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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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武帝派廷尉审理此案。廷尉认为王恢“观望曲行避敌,当斩”。王恢于是向当时的丞相武安侯田蚡行贿,请他向武帝求情。精明的田蚡当然不会在这时候触武帝的霉头,于是转而告诉太后,通过太后把话带给武帝。
武帝听了暗暗冷笑:主张出击的是你王恢,如今听了你的话,发动几十万大军布这个局,即使单于逃脱,但只要你王恢当机立断,击其辎重所在,不一定一无所得,至少不会叫匈奴人走得那么潇洒;现在不杀你,天下人会怎样看待朕,看待朝廷?
于是王恢的脑袋落了地,算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
经马邑一事,汉匈之间已然撕破了脸皮,基本上再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剩下的只有一件事:杀!
不过,打仗是要流血的,所以双方都没有马上动手。匈奴人是靠放牧打猎为生,所以他们很多东西都要通过与汉朝“互市”才能得到。在马邑事件之后,武帝并未取消汉匈互市,而是以此稳住匈奴人。不过,互市带来的利益对于匈奴人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还不够塞牙缝的。于是在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匈奴人突袭上谷郡,烧杀抢掠而回。
武帝决定给匈奴人一个教训。于是组织了四路万人骑兵出击匈奴:车骑将军卫青出上谷郡;骑将军公孙敖出代郡;轻车将军公孙贺出云中;骁骑将军李广出雁门。上次马邑设伏,汉朝发动了三十万大军,这次主动出击却只有四万人马,难道出去打反而更有把握吗?当然不是,而是因为要深入敌境的话,粮食补给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出动的人越多,补给的负担也就越重,别看打仗的只有四万人马,但是补给队伍的人数估计是这个数字的几倍。兼且这是武帝第一次主动出击匈奴,带有试探的性质,所以四万人并不算少。
除了李广是沙场宿将,其余的三个人都是年轻人。卫青与武帝的关系自不必说,公孙敖是卫青的好友,而公孙贺在武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做了他的舍人。所以这三人都是武帝身边的近臣。武帝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要给三人立功的机会,为汉朝培养出新一代的将领,而三人与自己一同成长,也必能更好地贯彻自己的战略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