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叹,又道:“因为我清楚你心里痛不欲生的滋味儿,所以,我也不想再瞒你,何况,我知道,就算你狠下心害任何人,也绝不会伤害他,对吗?”
梁姣埋下头,捂着嘴,呜呜咽咽地哭。
梁婠瞧着她,低低一叹:“阿姣,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替谁做事,可是,你若还想以后和他好好过日子,就不要再错下去,你要知道,王庭樾能死里逃生不容易,而你——”
她垂垂眼,继续道:“他余生的幸福,只能是你给的,我希望他过得幸福。”
梁姣哽咽着,抬起红通通的泪眼。
梁婠认认真真看她,道:“那天晚上,他从府衙忙完,再回到家中,发现竟燃起了大火,他冲进火里想去救你,却被黑衣人重伤,就在与黑衣人的打斗中,他落了水,之后,一路被水冲到下游,幸好被人救下才逃过一劫,等再醒来,也过去了好些天,他虽身负重伤,却还是坚持回平塘寻你,那些黑衣人本来就是要杀他,没见到他的尸体,又怎会善罢甘休?
可他不顾危险,执意要回去找你,救他的人拗不过他,只好随他一同去,结果,他也只看到你的坟茔——他不信你就那么死了,徒手就要挖墓,救他的人劝说不动,无奈之下,只好将他打昏,强行将人带走……”
梁婠抿抿唇,又道:“他觉得你是受他连累才会丧命,心里一直愧疚,他醒来后,没有回晋邺找我,而是去了前线……后来再回晋邺,除了知晓我处境艰难,来帮我,也是想找出凶手,为你报仇。
当然,你也知道两国交战,他断不会保全自己的性命躲去一边、置之不理。
因此,我也是再见到他,才知道他没死,刚刚我跟你说的那些,有很多也并非是他告诉我的,而是我近期才听救他的人所说。”
梁姣咬着嘴唇,只是怔怔流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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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婠微微笑了一下:“阿姣,你知道离开晋邺前,他跟我说什么吗?”
梁姣望着她,没说话。
梁婠叹息:“他说,等这天下太平了,他想回平塘去,因为那里有你们的家,你还在家里等他,他说这一生,亏欠你的,实在太多,可惜,上天没有给他弥补的机会,如果可以,他想余生就那么陪着你……”
梁姣坐在地上,再也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梁婠也坐在地上,只默默瞧着她哭。
直到梁姣哭累了,渐渐没了声,梁婠才掏出绢帕递过去。
“现在,你可以跟我说实话,这个让你接近我的人,究竟是谁吗?”
梁姣低着头,接过面前的绢帕,依旧沉默。
梁婠瞧她一会儿,抓起她的手腕。
梁姣一惊,想挣开。
梁婠皱起眉头,冷下声:“别动。”
梁姣瞪着她,哑着嗓子:“你想做什么?”
梁婠手指按上梁姣的脉搏,凝眸不语。
梁姣见她不是要对自己动手,只是把脉,也不再挣扎。“我不需要你假好心。”
梁婠沉下眉,瞧她一眼。
并未中什么毒,唯独气血亏损得厉害。
梁婠又瞧梁姣一眼,气色确实很差。
“回头找个府医,好好调一调。”
说罢,丢开捏住的手腕,站起身,余光又瞥见案几上的画卷。
梁婠直白道:“对了,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当日那幅画,不是错交到你的手上,而是我本就故意让你看见,故意引你来紫霄庵闹事,至于原因,除了我想找个机会脱身外,也想顺便看看你投靠了谁,会不会连累到王庭樾……”
她居高临下瞧着梁姣,眸光冷冷的:“结果是广平王妃。”
梁姣挂着泪的眼睛很红,满是屈辱与羞愧:“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现在说这些,是在数落我、羞辱我吗?”
梁婠没看她,微微眯起眼,目光慢慢扫向窗外,像是在看天际处漂浮的云团,又像是在瞧停在枝丫上的雀鸟,又或者是什么都没看,只是凝眸在思考问题,然而,无论是哪种,她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梁姣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正要开口,却瞧见长长的眼睫如帘子低低垂着,深不见底的黑眸,泛着幽幽冷光。
就在这一瞬间,梁姣再次低下头,死死咬住唇。
不,她什么都不能说。
念儿还在他们的手中。
*
“皇后娘娘,已经好了。”侍女放下手中的象牙梳,垂头退至一侧。
梁婠望一眼镜中人,从铜镜前站起身。
“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