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信以为实,便欲就此罢休。
费无极却斥骂道:岂有此理!伍子胥若是轻易寻死者,我又何必惧其报仇?此必是障眼之法,又将你等废物欺骗了也。
由是又向平王进言:臣有一计,可擒伍员。
楚平王:卿又有何计?
费无极:大王再出檄文,诏令各路关津渡口,严加盘诘来往行人。复以重金悬赏,有能捕获伍员来献者,杀人者可免其罪,无罪者赐粟五万石,封爵上大夫;容留及纵放者,全家处斩。又遣使遍告列国诸侯,凡有收容伍员者,即起大兵征伐,吞灭其国。
楚平王:何劳如此兴师动众?
费无极:所谓劳师一时,平安百世。如此伍子胥进退无路,有国难奔,无路容身,纵一时不能就擒,其势已孤,安能成其大事哉?
平王悉从其计,于是再次画影图形,传谕边邑诸侯,内外兼施,遍天下访拿伍员。
伍员施计摆脱追兵,信马沿江东下,忽想起太子建逃奔宋国,遂望睢阳而进,欲往投之。行至中途,忽见一簇车马前来,车上之人似曾相识。
伍员拭目细看,来车渐近,见果然是故人包胥,因封于申地,故称申包胥者。
此时申包胥也已认出伍员,急出声招呼:前面骑者,不是我弟伍子胥乎?
伍员见被认出,躲避不得,于是滚鞍下马,立于道左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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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包胥慌忙下车相见,执手相问:我弟子胥何来?因何狼狈至此!
伍员见到亲人,不由大悲,便将平王枉杀父兄之事哭诉一遍,热泪长流。
申包胥听罢心如油烹,也跟着落泪半晌,然后问道:既是如此,我弟意欲何往?
伍员:弟将奔他国,借兵伐楚,生嚼楚王,车裂无极!兄可助我?
申包胥嗟叹半晌,劝道:楚王虽然无道,君也;你伍氏累食其禄,伐君不祥。吾亦为楚臣,欲教子报仇,则为不忠;教子不报,又陷子于不孝。如今只论朋友之谊,子之行藏,我必不漏泄于人。然子能覆楚,吾必能存楚;子能危楚,吾必能安楚。
伍员暗暗点头,大哭上马而去。因昼伏夜行,穿山度林,潜踪以进,不一日到至宋国,见到太子建,详叙平王及费无极过恶。
太子建:血海深仇,自是非报不可。可惜宋国方乱,君臣相攻,不能助我,奈何!
伍子胥:宋国有何内乱?
太子建:你却不知,原来如此。
镜头闪回。周景王十三年。
宋平公在位,误听寺人伊戾谗言,枉杀太子痤,而立嬖妾所生公子佐。
废长立幼当年,宋平公便即薨逝,太子佐由此嗣立,是为宋元公。
来年四月,楚国攻蔡。晋侯会合鲁、宋、齐、卫、郑诸侯,会盟于厥慭,商议救蔡,宋元公派华亥与盟。宋元公三年秋,六国诸侯复又盟于平丘,但都无疾而终。
宋元公八年六月,邾国入侵鄅国,俘其百姓而回。因鄅君夫人乃是宋国大臣向戌之女,故此向戌之子向宁请求元公出兵伐邾,相助姐夫鄅君。
九年二月,宋元公派兵进攻邾国,占取虫邑,邾国尽释鄅俘求和。五月,宋元公会合邾、郳、徐三国,与其结盟。自此而后,宋元公便觉小霸中原,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宋元公自霸四国,欲强公室,便恨恶世卿华氏之强,谋弱其族。这一日大会公族,便与公子寅、御戎、向胜、向行诸卿密谋,欲除华氏。
向胜族弟向宁,素与华氏族中华向、华定、华亥相善,因泄元公之谋。
华亥大怒,遂先下手为强,诱杀公子寅与御戎,并囚向胜、向行。
宋元公大慌,亲至华府请释二向,华亥复又劫持元公,要求君臣交质,方从其请。宋元公无奈,乃以世子栾、母弟辰、公子地质于华家;华氏亦将华亥之子无戚、华定之子启、向宁之子向罗质于公室,并释向胜、向行。
其后未久,宋元公却又后悔,忽命将华无戚、华启、向罗三人尽皆斩首,更召大司马华费遂为将,命其率师往攻华氏城邑。
华亥未料元公背信弃义,仓促迎战,一战而败。
向宁请杀元公世子,以报国君背约杀质之仇。
华亥大哭:我累世皆为宋臣,既得罪国君于先,倘又杀公子于后,人将议我不忠!
因见家甲四散,无力再战,遂命将子栾、子辰、子地尽行释归,自引族党出奔陈国。
司马华费遂生有三子,长名豸区,次曰多僚,幼为华登。多僚因与兄长豸区不睦,便向宋元公献谮,说华豸区实与华亥、华定同谋,将为内应。
宋元公信其谄言,便使寺人宜僚告于华费遂,命驱豸区出境。
华豸区家臣张匄,性情暴烈,行事鲁莽。听闻宋君欲驱家主去国,当即勃然大怒,遂亲往司马府前,执杀传旨官寺人宜僚;并劫持家主之父华费遂同出卢门,将家甲屯于南里。复又迫使家主华豸区派人至陈国,招回华亥、向宁及其徒众,一同谋叛宋国。
宋元公闻说华氏皆叛,不由冲冲大怒,遂拜乐大心为将,率兵围攻南里。
华氏宗族虽盛,毕竟不如国君势大,华豸区遂遣三弟华登如楚,向平王借兵相助。
楚平王:当初华氏先祖华元,曾居楚国六年,并与我先祖庄王有赠琴之谊。念此情份,委实难以拒绝。也罢,寡人便即出兵助你。
华登:大王恩德如山,我华氏世代不忘。倘使家族复安,必举宋以附楚国。
镜头闪回,说华元赠琴轶事。
自古以来,中国向有四大名琴,分别是春秋时齐桓公之号钟、楚庄王之绕梁,汉代时司马相如之绿绮、蔡邕之焦尾。其中“绕梁”古琴,出自《列子》所载“余音绕梁”典故。
晋国韩邑,有着名歌手韩娥,因事由韩至齐,途中盘费全部用光。
万般无奈之下,韩娥只得立于雍门,以卖唱求食。
歌声凄美动听,催人泪下,听者无不痴迷感动。
韩娥卖唱凑集路费盘缠,得以上路复行。至其离开三天之后,人们经过雍门,仿佛仍能听到韩娥歌声,回荡在梁柱之间,是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后有琴师偶得绝材于林中,便倾数年心力,制成一琴。抚之便似空山鸟语,余音不绝于耳,便似当年韩娥歌声一般。琴师于是据此典故,将爱琴命为绕梁。
华元留楚期间,知道楚庄王爱琴如痴,就千方百计搜寻查访,终将绕梁琴以重金购到手中,献给庄王,以增进楚宋情谊,稳定故国安定局面。果不出华元所料,楚庄王自得绕梁,整日弹琴作乐,陶醉其中,竟至连续七天不朝,尽废国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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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樊姬为此焦虑,乃规劝道:君王沉沦音乐,不知社稷之危矣!昔夏桀酷爱妹喜之瑟,而致杀身之祸;纣王误听靡靡之音,故失江山社稷。今君王如此喜爱绕梁之琴,七日不朝,岂愿丧身失国乎?
楚庄王闻言醒悟,但无力抗拒绕梁琴音诱惑,只得忍痛割爱,命人以铁如意捶之,绕梁琴身碎为数段,自此遂成绝响。
闪回结束。楚平王闻听华登许诺,不由大慰,遂立命薳越为帅,率师来救南里。
宋国向来畏楚如虎,闻说楚国出兵来伐,元公大惧,急遣使向盟主晋国求助。
晋顷公以侯伯身份,不得不应,于是会合诸侯,商议救宋。
诸侯皆不欲与楚国交战,反而劝说宋元公:贤侯何必非与楚国为敌作对?依我等之计,莫如解除南里之围,纵华亥、向宁等出奔楚国,此事便作罢休。
宋元公闻此,犹豫不决。
便当宋国内乱,晋、楚两国将要开战之时,伍子胥恰至宋国,与太子建相见。
闪回结束,复叙伍员。
伍员本欲向宋元公借兵伐楚,却闻其国自保不暇,兼且楚师将到,便仰天长吁道:如此说来,宋国并非我君臣长居之地也!
乃保太子建星夜离宋,复奔郑国。
于路无事,便至新郑。却又赶得不巧,适逢郑国上卿公孙侨新卒未久,举国丧气,上下含悲,郑定公更是不胜痛悼。
太子建闻有国丧,知道此时入见郑侯不宜,遂与伍员先入官驿住下。驿吏见来者仪表不凡,问知是楚太子及申大夫驾到,即上前热情伺候。但面容不减悲戚,勉强陪笑而已。
驿吏告退去后,太子建便问伍员:我闻公孙侨死,郑国男舍玉佩,女弃缀珠,在民巷中聚哭三月,娱乐不闻。其止卿相而已,又非国君,何得郑民拥戴如此?
伍子胥答道:公孙侨乃是郑国圣人,国人皆称其字子产,而不名侨。先后辅佐两代郑侯国君,执政二十余年。既维护公室,又限制贵族,为田洫,划公卿士庶土地疆界,按亩课税,复作丘赋。又铸刑书,不毁乡校,愿闻庶人议政。内治其政,外交楚、晋,使郑国中兴,皆此人之功也。郑人敬之若天神,爱其如父母,故逢其死,人人含悲。
子建闻说,赞叹不已。
君臣二人在驿舍中屈居数日,驿吏来报,国相子产丧事已毕,其子太叔游吉继为正卿执政,在府中服衰带孝办公。楚太子建大喜,乃委托驿吏上报郑伯,请求会见。
是时郑国附晋,正与楚国为仇。郑定公闻说太子建来投甚喜,乃使行人致馆,厚其廪饩,然后升殿坐朝,召见其君臣二人。太子建与伍员拜见郑伯,免不得泪落如雨,诉其冤情。
郑定公听罢言道:郑国微兵寡,若伐强楚,不足用也。子欲报仇,何不谋之于晋,请晋伯大合诸侯为之?
子建闻而称是,遂留伍员于新郑,自往晋国来见顷公,重诉冤情。(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