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集 叩桡退兵

昭王二十年,楚国出师,一举即灭顿国,俘掳顿子牂。

次年灭胡,掳胡子豹,报其从晋侵楚之仇。

再次年围蔡,问其从吴入郢之罪。蔡昭侯请降,楚昭王迁其国于江、汝之间。

鲁定公九年,孔子为中都宰,治理中都一年,卓有政绩,四方皆以为榜样效之。

当年孔门弟子燕汲学业成就,载咏回归乡里,设教渔阳,聚徒传道授业,十有八春。期间因思师心切,乃撮土筑台望鲁,常携琴酒,登台而饮。

公元前500年,乃是周敬王二十年。此时距周平王迁都洛邑,已二百七十一年。

在此二百余年中,诸侯间战争连绵不断,相互争霸兼并。中华大地原有三百余诸侯,至此已减少到不足二十个。这时周天子只是名义上天下共主,仅余洛阳附近残留领地;就连朝拜形式及定期贡献,也一并断绝。

在此时期,中原地区各种思想出现,诸子百家彼此诘难,相互争鸣,学术盛况空前,称为“百家争鸣”。据《汉书·艺文志》记载,此期参与争鸣者,有名者共有一百一十九家,发表着作七千三百二十四篇。其后《隋书·经籍志》、《四库全书总目》则记载,诸子百家实有上千家。但影响较大,可被称为“学派”者,不过十二家而已。

周平王东迁之后,天子地位衰微,礼坏乐崩,一些王官散入诸侯,或流落民间,打破学在官府局面,私人办学兴起。孔子所办私学,提倡有教无类,只要学生送予束修以为学费,则就可以拜师受教。学者谓士,若学有所成,则可经人推荐,担任诸侯国官职。各诸侯大夫为逐鹿中原,统一中国,因此纷纷养士,形成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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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田常杀牛,自己仅取一豆肉,其余都用以供士。

魏文侯草贤礼士,齐威王建设谡下学宫。

又战国四公子,齐孟尝君、魏信陵君、赵平原君、楚春申君,皆都养士,多达数千。

画外音:齐国临淄稷下学宫,创建于田桓公田午,发展于齐威王;兴于齐宣王,衰于齐悯王,中兴于齐襄王,亡于齐王建,大约存在一百五十年之久。稷下先生与各派着名学者,皆都曾在学宫传道、授业、解惑,为春秋战国诸侯培养出众多人才。赵国人荀子名况,十五岁就到此学习,后为稷下学术大师。孟子两次入齐,讲学长达三十年,被授予上卿。齐宣王时,稷下学宫求学者多达数千人,其中不乏有成就者。

将稷下学宫依其学术分门别类,便称诸子百家。着名者十二家,名列如下。

首推儒家。以孔子为师,以六艺为法,崇尚礼乐仁义,提倡忠恕及中庸之道,主张德治仁政,重视道德伦理教育。

次为道家,又称“道德家”。以老子为师,以道学为理论基础,主张道法自然,提倡清静无为,守雌怀柔,以柔克刚,无为而治。

其三墨家,创派祖师是为宋国人墨翟。以“兼相爱,交相利”为理论基础,提倡视人如己,爱人如己。提出尊天事鬼,又提出“非命”主张,强调靠自身强力从事。

其四法家,管仲、子产是为法家先驱。主张以法治国,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故称为法家。战国初期,李悝、商鞅、申不害、慎到等开创法家学派,是为多祖师派别。

其五兵家,创派鼻祖便是春秋晚期杰出军事家孙武。兵家更无政治及经济思想学说,只论用兵之道及克敌制胜之法,代表人物便是孙武及其同宗后人孙膑。

其六名家,郑国大夫邓析是为创派先驱,宋人惠施为其掌门代表。名家内部为多派,并无共同主张,主要有“合同异”派与“离坚白”派。

其七阴阳家。因提倡阴阳五行学说,并解释世间万物得名。源于上古太史阶层,创派掌门乃为齐国人邹衍。春秋末期,阴阳与五行渐渐合流,更创“五德终始说”。

其八纵横家。以纵横捭阖之策游说诸侯,从事政治外交活动,后世亦称谋士。鬼谷门人苏秦力主合纵拒秦,师弟张仪则力主连横破纵,纵横家由此得名。

其九杂家。博采各家之说,以兼儒墨,并合名法,于百家之道,无不贯通。杂家着作以《吕氏春秋》、《淮南子》为代表,分别为秦相吕不韦与汉淮南王刘安招集门客所着。

其十农家,出自上古管理农业官吏,尊神农氏为开派祖师。以为农业是衣食之本,应列于民生首位。农家分为两派,一派只言种树之事;另一派通过农业,关涉政治。

其十一小说家,是先秦与西汉杂记民间古事学派,先秦九流十家之一。以记录民间街谈巷语为业,并呈报上级诸侯贵族,以作施政参考。

其十二方技家,以医学为理论基础,包括后世医家与方士。更有房中、神仙二家,多归入道家门派。方技家代表人物,远古有岐伯、俞拊,春秋时有扁鹊、秦和,汉有仓公。

画外音:通过百家争鸣,各家之间互相辩驳,又互相影响,取长补短,中国传统文化体系基本形成,为推动中国历史发展贡献甚巨。百家争鸣,是中国历史上首次大规模思想解放运动,亦是中国学术文化思想发展史上重要里程碑,奠定中国思想文化发展基础。

公元前498年,鲁定公十二年,孔子五十四岁,终为鲁国司寇,身列朝班。

鲁桓公后裔孟孙封于成邑,叔孙封于郈邑,季孙封于费邑,交相把持国政,号称三桓。然其虽曰把持国政,私邑却为家臣邑宰盘据,复又侵凌三桓。

孔子见此,进言国君:家不藏甲,邑无百雉之城,古之制也。今三家过制,请皆损之。

鲁定公采纳孔子之议,三桓亦皆同意。

因有三桓大力支持,郈邑城墙被顺利拆毁。

季桓子家臣公山不狃盘据费邑,倚仗兵强城高,向来不听家主之命,并连国君亦不放入眼中。闻说定公欲令孔丘拆毁三都城墙,郈邑已隳,乃增费邑防备,以御公室之兵。

孔子弟子仲由字子路,时为季氏宰臣,奉师父及家主之命,带兵来毁费邑,公山不狃率家兵据险以抗。又使叔孙辄分兵一半,带领费人直捣都城曲阜。

鲁定公不曾防备,见费人攻至,仓皇逃到季孙氏家中躲藏。

大司寇孔丘沉着冷静,仗轻车长戟,率兵反击。

孔丘非但学识过人,兼受父祖遗传,勇冠三军,只经三合,便击败费人。公山不狃只得保护叔孙辄逃往齐国,费邑城墙终被拆毁。

子路拆毁费邑,复来毁隳成邑。

孟孙氏家臣公敛处父亦效公山不狃,率兵据城抵抗。

子路来报师父,孔子请孟孙氏出面协调。

孟孙却已看出,孔子是以抑制家臣为名,其实推行增强公室,抑损三卿之实。于是便又反悔,一边托病不出,一边暗中支持公敛处父,对抗子路之兵。

小主,

孔子叹道:我虽能制三桓,然国君在其手中,未免投鼠忌器,不能恣意为之也。

由此毁隳三都之策,只因孟孙抵制,功败垂成。

季桓子召见孔子,闲论天地宇宙,万物之理。只因孔子知识渊博,无所不通,季桓子与语竟日,如在江海之中,莫窥其际。忽有仆人自费邑而至,急步上厅,神色慌张。

季桓子:何事惊慌如此?不见有贵客在堂乎,失礼至甚!

仆人:家主,是有一事,甚是惊怪。我等于国中穿井,掘得土缶,内中有物似狗,不知何类,故来报与主公,请令定夺。

季桓子闻报,惊怔半晌,不知所答。

孔子笑道:据孔丘所闻,山之怪曰夔魍魉,水之怪曰龙罔象,土之怪曰羵羊。今得此物于土中,其为羊必矣,并非狗也!

那费邑仆人面显惊奇之色,正要答言,却被家主止住。

季桓子有意考较孔子学识真假,于是问道:则依先生之见,羵羊是何形状?

孔子答道:非雌非雄,徒有其形。

费仆大惊道:先生真乃神人也!其物果似羊非狗,且不成雌雄者。

季桓子叹道:仲尼之学,人不可及。

费仆:请问家主,羵羊却作何处理?

季桓子:此事却还有劳司寇大人,给予明示。

孔子:原是土中之手,纵其还于土中是也。

费仆大喜,执礼再拜而去。

便在此时,却见孔府管家到来,在门首探头探脑,欲进不进。

孔子:登堂入室可也,探头探脑,成何体统!

管家闻此,方敢上堂。先向季桓子施礼拜见,起身后自怀中掏出一卷简书,呈递孔子,口中报说:此书乃是楚王遣使送来,立等回复,小人故此不揣冒昧,寻至此处。

孔子接书看罢,恐季桓子见疑,遂道:我道是甚要紧之事,原来如此,却是好笑。

季桓子:究系何事?

孔子:楚昭王前日渡江之时,在水上捕得一物,其大如斗,赤红如日。剖而尝之,其甜如蜜,未知何物。因亲修书信,使人送来曲阜,询我渡江所得之物,是何来历。

季桓子:奇哉,世间竟有此物。但不知夫子以为如何?

孔子:观其书中所述,此物是名萍实,可剖而食之也!

季桓子:夫子何以知之?

孔子:萍者,浮泛不根之物,结而成实,虽千百年不易得也。此乃楚国散而复聚,衰而复兴之兆,可喜可贺!

季桓子闻罢,啧啧称奇,赞羡不已。

当时楚国使者正在外面廊下相候,将孔子与季桓子之言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大喜,急忙上堂,当场叩谢。孔子即向季桓子索讨刀笔竹简,复书楚王,交付来使。

楚使得书,欢欣鼓舞辞去,归告其主,楚昭王自也叹服不已。

孔子发遣楚使已毕,便欲起身告辞。正在此时,忽听马车急驰之声,在府门外面戛然而止。刹那之间,信使入府登堂,见孔子在座,欲言又止。季桓子:何事?但说无妨。

信使:阳货去鲁逃齐,以欢阳之田献于齐侯,将欲借兵伐鲁!(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