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集 巫蛊之祸

汉武帝大怒,且尚犹疑。

丞相刘屈氂听到事变消息,逃出长安,派长史乘驿站快马,奏报天子。

汉武帝问道:丞相而今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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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史回答道:丞相封锁消息,没敢发兵。

汉武帝怒道:事已沸沸扬扬,有甚秘密可言!着即捕杀叛逆。应以牛车为掩护,不与叛逆短兵相接,杀伤过众!紧守城门,决不可使叛军冲出长安!

长史以此还报丞相,刘屈氂既奉玺诏,发兵来攻太子。

太子刘据在未央宫中,向文武百官发出号令:陛下因病,困居甘泉宫中,内外信息不通,奸臣乘机叛乱。我故诛杀叛贼江充,胡人巫师,公等宜为我作证。

百官闻此,齐都称诺。

汉武帝意识到事态严重,乃从甘泉宫返回,到长安城西建章宫,颁布诏书,征调三辅附近各县军队,部署二千石以下官员,皆归丞相统辖。

刘据此时无以自辩,只得再次假传圣旨,将长安官狱中囚徒赦免放出,发给武器,统归少傅石德及门客张光分别统辖;又派长安囚徒如侯持节,征发长水、宣曲两地胡人骑兵。

侍郎马通持天子符节前来,闻说太子调兵,立将如侯逮捕处死,太子就此败局已定。

刘据来到北军大营,将护军使任安召出,颁与符节,命其发兵。

任安拜受符节,返回营中,闭门不出。

刘据知道诳军之计已被识破,只得离去,将长安市民数万人武装起来,来迎天子禁军。到长乐宫西门,正遇丞相刘屈氂率兵而至,二话不说,就此开战。

双方会战五日,死亡数万人,血入街边水沟,满城皆赤。

十七日庚寅,刘据兵败,南逃长安城覆盎门。司直田仁率兵把守城门,因觉太子是与武帝父子误会,不愿逼迫太急,故使刘据得以逃出城外。

汉武帝诏派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携带皇帝谕旨,进宫收回皇后玺绶。

卫皇后不愿受辱,饮鸩自尽。

战事已毕,天子诏命叙功:马通擒获如侯,立有大功,封为重合侯;长安平民男子景建,跟随马通擒获石德有功,封为德侯;商丘成奋战擒获张光,亦封为侯。

叙功已罢,然后罚罪:任安老于世故,虽未从太子造反,但亦未制止,是欲坐观成败,对朝廷怀有二心。田仁纵放太子出城,与谋反同罪,与任安皆判腰斩。东宫门客凡曾跟随太子出入宫门者,皆都一律处死;凡随刘据谋反者,一律灭族;凡非出于本心,而被刘据挟迫参与叛乱者,一律放逐敦煌。命在长安各门设置屯守军队,诏捕太子。

群臣闻说皇帝诏捕太子,不知如何是好。壶关三老令狐茂闻此,仗义上书。其书略云:

人生在世,父天母地。故天平地安,阴阳和调,物乃茂成;父慈母爱,室家得中,子乃孝顺。阴阳不和,则万物夭伤;父子不和,则室家丧亡。昔者虞舜,孝之至也,而不中於瞽叟;孝己被谤,伯奇放流,骨肉至亲,父子相疑。由是观之,子无不孝,父有不察。皇太子为汉适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宗子。江充闾阎隶臣,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迫蹴太子,造饰奸诈,群邪错谬,是以亲戚之路鬲塞而不通。太子进则不得上见,退则困於乱臣,独冤结而亡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臣窃以为绝无邪心。昔江充谗杀赵太子,天下莫不闻,其罪固宜。陛下不省,深过太子,发怒举兵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言,辩士不说,臣窃痛之。唯陛下宽心慰意,少察所亲,毋患太子之非,亟罢甲兵,无令太子久亡。臣不胜惶悚,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阙下。

奏章递上,汉武帝感动醒悟,但未公开颁布赦免太子诏书。

太子刘据向东逃到湖县,隐藏在泉鸠里。地方官闻讯前来围捕,太子量难逃脱,便紧闭房门,自缢而死。太子妃良娣及其二子,皆被官兵杀戮。最后只余一个皇孙,尚在襁褓之中,被廷尉监丙吉发现,隐藏衣底,还家交给夫人照料。

征和三年,守卫汉高祖祭庙郎官田千秋上奏,为太子刘据鸣冤。其奏疏略云:

子用父兵,罪应鞭笞。太子误杀,又有何罪!臣冒死上奏,以为太子辩冤。

汉武帝览奏,霍然醒悟,诏升田千秋为大鸿胪,下令将江充满门抄斩,烧死苏文。因怜惜刘据无辜遭害,便在皇城内修建思子宫,又在湖县修建归来望思之台。

直到此时,太子冤仇终于得报,汉室朝野却亦元气大伤。

太子得以平反,内侍郭穰密告天子,说丞相刘屈氂夫人诅咒天子,并与贰师将军李广利之妻共为祷词,欲祝昌邑王为帝。

汉武帝览奏,因思太子含冤,皆因丞相率兵逼迫之故,命将刘屈氂腰斩于东市,其妻则枭首华阳街。李广利妻子,亦命逮捕入狱。

李广利当时正在前线征战,得知妻子被捕消息,仓促出击匈奴,以求将功折罪。未料一战兵败,遂不敢再回长安,便即投降匈奴。可叹边关大将,亦被巫蛊之祸牵累。

镜头闪回,叙说李广利来历。

李广利者,中山国人,皇子昌邑哀王刘髆舅父。另有二弟,一名李延年,一名李季。

小主,

时有中亚古国西域大宛,位于葱岭西北山麓,天山山脉西端南麓,盛产宝马,因汗出如血,故称为汗血马,又被誉为天马。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时曾见此马,回报武帝。

汉武帝闻之,便命车令为使,带黄金二十万两,又以黄金铸成与真马一般大小,去贰师城求换汗血马。大宛王毋寡不知汉朝强盛,一口拒绝。

汉车令大怒道:你小小大宛,得罪大汉,必将死无噍类!

说罢,当殿以巨杵棰破金马,转身离去。大宛王恼怒汉使无礼,便命东部属邑郁成王,半路拦住汉朝使节,杀死使团部众,夺走所带黄金财物。

汉武帝闻而大怒,遂拜李广利为贰师将军,统兵六千,与郡国品行恶劣少年数万人,前往攻打大宛,抢夺汗血宝马。并命浩侯王恢,为先锋向导。

李广利奉旨,引军西至盐水。沿路小国恐慌不已,都各守城堡,以拒汉军。汉军乏粮,到达郁成之时,兵士只剩数千,皆都饥饿疲乏至甚。由是攻打郁成大败,只得撤退。

汉军往返两年,回到敦煌之时,士兵只剩下十分之一。

李广利遂派使者,上奏汉武帝,请求回师长安,再增援兵来攻。汉武帝得知所奏,大发雷霆,派使者拦守玉门关,说军人敢有入关者立即斩之。李广利大惧,因而留驻敦煌。

太初元年夏,浞野侯赵破奴对匈奴作战不利,损失士兵二万。汉朝众官奏请调回攻打大宛军队,专力对付匈奴。汉武帝认为既已出兵讨伐大宛,若不能下,则必为大夏、乌孙、轮台等国见笑。乃惩治邓光等建议撤兵等官,赦免囚徒步卒,征调边境骑兵,再征大宛。又增带牛十万头,马三万匹,驴、骆驼以万数计,兵器弓箭极为齐备。

由是全国骚扰动荡,相继供应征伐大宛,共有五十余校尉军官出征。

武帝又增派甲卒十八万人,到酒泉和张掖以北驻守,并新置居延、休屠两县。更征发天下诸郡,载运干粮供给汉军,驱车载运者络绎相连,直到敦煌。

又授任两名善相马者,以为执驱马校尉,准备攻破大宛以后,选取彼国良马。

李广利二次出征,队伍庞大,沿途各国无不迎接,出粮供养军队。大宛军迎战不利,据堡藉城墙守卫。汉军引水攻城,大宛坚守四十余日,陷入困窘。

大宛众臣大惧,相互商量:汉朝攻我,并无别故,只因我王毋寡隐马不献,擅杀汉使。今亡国灭族在即,不如杀王献马,汉军之围当解。

商议已定,于是杀死宛王毋寡,持其首级来见汉将李广利,答应献马求和。

李广利:我若不许,又当如何?

大宛使:将军来此,无非是为汗血宝马。汉军若是就此止攻,我国好马任取,并供粮食。如不肯止兵,我国则必杀尽好马,拼死以拒。康居救兵到时,内外夹攻汉军!

李广利闻此,问于众将。便有谋士进言:闻说大宛城内,今已找到会穿井汲水者,又兼城内粮食丰足。今宛王毋寡首级已得,又获汗血宝马,何不就受大宛之约?

贰师将军闻此,信以为然,遂许议和。

大宛人大喜,于是放出好马,任汉兵自行挑选,并送粮食,供养汉军。

李广利乃命挑选上等良马数十匹,中等以下三千余匹,送回长安;更立大宛人亲汉大臣昧蔡为国王,与其订立盟约,然后撤兵。

便在此时,信使来报:校尉王申生、大鸿胪壶充国失机,被郁成王击败斩杀!

李广利闻报大惊,遂命搜粟都尉上宫桀为将,领兵前去报仇。郁成王闻说汉军大至,知道不能抵敌,只得弃城逃走,投奔康居国王。

上官桀攻取郁成,在后紧追不舍。

康居国人闻说汉军已经打败大宛,不由大惧,遂将郁成王擒拿,献给汉军。上官桀斩杀郁成王,由是反归,将其首级呈报贰师将军。

贰师将军凯旋东归,所经诸国,皆都打发子弟跟随汉军,至长安纳献贡物,谒见天子,留为人质。汉军此番出师十万,返回者只有一万余人,军马一千余匹。

汉天子不问伤亡,下诏叙功:匈奴今虽远徙漠北,犹断我与西域诸国道路。贰师将军李广利征讨其罪,战胜大宛。赖天之灵,溯河山,涉流沙,通西海,山雪不积,获宛王首级,珍怪之物,皆都陈列汉庭。叙论大功,敕封李广利为海西侯,食邑八千户。

又封赵弟为新时侯,军正赵始成为光禄大夫,上官桀为少府,李哆为上党太守。被封为九卿者三人,诸侯相、郡守、二千石级官吏者一百多人,一千石级官吏以下者一千多人。自愿随军参战者,赏封皆出望外,因犯罪从军者免罪,不计功劳。

天汉二年,李广利受命,领三万骑兵出酒泉,击匈奴右贤王于天山,虏万级而还。期间汉军被匈奴大军围困,折损十之六七。

因杅将军公孙敖同时领军出西河,与强弩都尉路博德在涿邪山会合,无功而返。

骑都尉李陵自请领五千步兵出击匈奴,遇且鞮侯单于主力,终至兵败投降。

小主,

李陵字少卿,陇西成纪人,乃是飞将军李广长孙。善于骑射,有仁爱之心,谦让下士。汉武帝认为其有乃祖李广风范,便命为骑都尉,带领精兵五千,驻酒泉、张掖等地。

李广利首征大宛,命李陵带其五千兵马随后。

行至边塞,武帝诏令李陵留下大军,只率五百轻骑以出敦煌,至盐水迎接李广利回师。此番李广利出击匈奴,武帝命为后军,兼为李广利大军运送粮草。

李陵闻此出击匈奴良机,乃主动请命:臣所率领屯边将士,都是荆楚勇士,奇材剑客,力可缚虎,射必中的。望能独当一面,休使只做贰师将军运输队也。

武帝问道:卿乃名将之后,此言是也。朕发骑军三万,再无马匹拨付贤卿,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