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每遇灾荒年岁,梁商就将自家租谷运到城门赈济灾民,并禁止放粮者说是大将军恩惠,只说是朝廷救助。梁商在任大将军期间,严格约束家人亲戚,禁令其借权势为非作歹。
梁商虽然颇有贤名,但为人过于谨慎怯懦,缺乏决断,又颇亲近宦官。因见小黄门曹节等人权势渐长,遂派儿子梁冀、梁不疑与其结交,因而卷入宫廷内争。
中常侍张逵等与曹节不和,且又嫉恨梁商深得皇帝宠遇,因而时常想要设计陷害。
永和四年,中常侍张逵、蘧政等人合谋,诬陷梁商与中常侍曹腾、孟贲勾结,曾向宗室诸王征求意见,商议废掉今上,另立新帝。
由是搜索伪证,上报天子,请求逮捕梁商等人治罪。
顺帝此时倒不糊涂,厉言斥责道:大将军父子一家都是我至亲,曹腾、孟贲都是我至爱近侍,焉有谋逆之理?此必是尔等心怀嫉妒,欲行谄害诬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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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逵等闻言大惧,又恐被报复,于是假做诏书,命人将曹腾、盂贲逮捕,关在皇宫之中,预备趁便杀人灭口。
字幕:曹腾,字季兴,沛国谯县人。早年因事入宫,在汉安帝时担任黄门从官。当时刘保为皇太子,邓太后因曹腾年轻,且又谨慎厚重,便使其侍候皇太子读书,深受太子亲爱,饮食赏赐都与众内侍不同。顺帝即位,曹腾先任小黄门,其后便升为中常侍。
曹腾被张逵等秘密关押,却有小黄门与其交好,得知此事,就暗地向天子报告。
顺帝闻报大怒,命宦官李歙带领卫士,将曹腾、孟贲放出,并捕张逵等人,严刑拘审。
几番刑讯下来,张逵等人熬刑不过,皆都招认,谋害大将军梁商及中常侍曹腾是实;并为立功赎罪,相互胡攀乱咬,又牵连出许多朝中大臣。
梁商担心造成冤狱,乃上疏道:臣闻《春秋》之义,功在元帅,罪止首恶。故赏不僭溢,刑不淫滥,五帝三王所以同致康乂也。窃闻考中常侍张逵等,辞语多所牵及。大狱一起,无辜者众,死囚久系,纤微成大,非所以顺迎和气,平政成化也。宜早讫竟,以止逮捕之烦。
顺帝览奏,遂准其奏,只将张逵等实施阴谋者诛杀判刑,供词中所牵连众臣皆都释而不问。一场党争大祸,就此大事化小,终又化于无形。
镜头转换,按下朝中党争,复说陇西边塞。
永和五年五月,陇西上奏:南匈奴左部句龙王吾斯、车纽等反叛,率三千余骑兵入侵河西。又招引南匈奴右贤王,合兵八千余骑,包围美稷,杀害朔方郡、代郡长史。
汉顺帝览奏,使人持节出京,前往责备南匈奴单于休利,并命其招降反叛者。
休利虽未参与反叛,仍奉诏旨,并遣使前往汉营,向匈奴中郎将梁并谢罪。
当时梁并因病免职,继任者乃是陈龟,以南单于不能制约属下为由,屡次严辞逼迫。
南单于休利被逼无奈,与其弟左贤王等自杀,以向汉朝谢罪。陈龟因逼死休利,被朝廷免官下狱,诏命梁并复职。
度辽将军马续闻报南匈奴叛军凶暴,勃然大怒,当即奏请朝廷:臣愿与中郎将梁并、乌桓校尉王元征联合,征调边境部队,以及乌桓、鲜卑、羌胡之兵,前往征伐。
朝廷览奏,诏复允许。马续遂约请梁并、王元征,集合各部及诸国二万余众,数百里奔袭南匈奴叛军。于是分路疾进,出其不意合击,一战打败吾斯,叛众溃散而逃。
马续上奏朝廷:请调援军,追歼南匈奴残敌,以彻底除此大患。
顺帝览奏,问计于群臣。大将军梁商上奏进言:匈奴寇畔,自知罪极。穷鸟困兽,皆知救死,况种类繁炽,不可单尽。今转运日增,三军疲苦,虚内给外,非中国之利。窃见度辽将军马续素有谋谟,且典边日久,深晓兵要,每得续书,与臣策合。宜令续深沟高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购赏,明其期约。如此,则丑类可服,国家无事矣。
顺帝从奏,诏令马续等人:宜招降畔虏,不许多增杀戮。
梁商又寄私书与马续及各郡守将:中国安宁,忘战日久。良骑野合,交锋接矢,决胜当时,戎狄之所长,而中国之所短也。强弩乘城,坚营固守,以待其衰,中国之所长,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务先所长,以观其变,设购开赏,宣示反悔,勿贪小功,以乱大谋。
马续得书拜服,及诸郡守将俱各遵行不违。于是止兵罢战,继而派出使节,以汉天子名义招抚匈奴。右贤王部抑鞮等果然应命,率一万三千口向马续投降。
永和五年秋,且冻、傅难种羌再反,侵扰陇西,谋犯长安。九月,南匈奴句龙吾斯王复出,立车纽为单于,联合乌桓、羌、戎等族数万人,再次攻略汉地。
叛军气焰嚣张,军威强盛,不久便攻破京兆虎牙营,杀上郡都尉等人。随之一路往东,相继攻略并、凉、幽、冀四州。
顺帝闻报,以为南匈奴势盛,不能力敌,诏命迁徙西河等郡郡治,以避其锋。诏命下达,西河郡治由平定徙至离石,上郡郡治由肤施徙至夏阳,朔方郡治由临戎徙至五原。
冬十一月辛巳,诏遣匈奴中郎将张耽出塞,率幽州、乌桓诸郡营兵马,进攻南匈奴。
张耽奉旨,率兵而出,命令三军倍道而进,趁敌不备,以出边塞。
双方战于马邑,汉军大胜,斩首三千级,俘获大批人口及兵器,牛羊无数。车纽等人投降,吾斯退走,率其部下与乌桓联合,继续抄掠它处。
南匈奴既破,汉顺帝复拜马贤为征西将军,率十万大军屯驻汉阳,镇压且冻及傅难种羌。
大将军梁商进谏,认为马贤年纪已老,不如改命太中大夫宋汉出征,顺帝不从。
马贤遂到军中,停驻不前,欲坚守拒敌,以逸待劳。
武都郡太守马融闻说羌人将至,遣使向马贤求救,马贤仍不肯出兵。马融由是上书朝廷,请求罢免马贤,改派他将,朝廷不纳其言。
小主,
时有安定郡朝那县人皇甫规,乃度辽将军皇甫棱之孙、扶风都尉皇甫旗之子,与张奂、段颎合称“凉州三明”。因见马贤战法有误,料其必败,便以布衣身份上书朝廷,详说剿贼方略,朝廷又不采纳。
是年末,且冻羌大举而进,攻下武都。太守马融战之不利,只得弃城而走,再次上书弹劾马贤。羌军于是北烧陇关,强夺牧师苑战马,并围攻安定。
朝廷闻报大惊,急命马贤出战。
六年正月丙子,马贤被圣旨催责,只得率骑兵六千寻敌交战,进至射姑山。
护羌校尉胡畴为先锋,引二千精骑在前,与羌人遇于旷野,两军激战。
羌人佯作不敌引退,胡畴恃勇而进,追入山口,进入羌族埋伏,身陷重围。马贤引军来救,亦入围中,左右冲突不出。由是战至黄昏,汉军大败,死伤过半。
马贤仰见天色昏黑,对身侧二子叹道:朝廷听信儒生之言,非欲逼我出战,今果然落入敌手。我一生威名,至今一旦丧尽,有何面目再回见天子百官!
说毕,便欲拔剑自杀。二子大惊,急忙阻止不迭。
正在此时,只见一骑飞至,马上将伸出长矛,架开宝剑,叫道:将军何必行此拙见!
马贤回首,见是护羌校尉胡畴。乃长叹一声,还剑入鞘;复探身由马鞍下皮囊中掏出一只锦匣,乃是鬼谷秘籍及伏龙令牌,交到胡畴手中。
胡畴问道:此系何物?
马贤:今东南敌围薄弱,公可率我余众从此杀出,回至汉阳大营,代领大军,上书朝廷。此物务必交给匈奴中郎将张耽,内中含义,其一见便知。
胡畴:若非末将贪功冒进,将军何至落入重围?还是将军引众杀出,末将甘愿断后!
马贤:我是三军主帅,丧师当斩,岂如战死?
胡畴:末将愿与将军俱死,誓不独生。
马贤:徒死无益,且如数千大汉将士何!羌贼见我断后,必不敢穷迫,你能从容引众而出,且使鬼谷秘籍得传,便是大功。若使别将断后,此数千汉军将士,皆死无噍类矣!
胡畴闻言,不敢再争,泪如雨下。于是双手接过锦匣,纳入皮囊之中,复又飞身上马,引领余众向东南杀出。借助沉沉暮色,果然透围而去。
画外音:胡畴突出重围,其后见到张耽,将马贤所遗锦匣赠之。张耽见到伏龙令牌及掌门谱系,知道其中含义,自此便为鬼谷派第十六代掌门。
马贤见胡畴率众驰远,放下心来。遂撕下战袍,自裹伤处,然后大喝一声,与二子引领三百护卫家丁,迎面杀入羌人重围。左冲右突,拖延时间,以掩护胡畴远遁。
定更时分,父子三人力竭,最终战死。三百勇士亦都没于乱军之中,并无一人投降。
此战之后,陇西数郡皆陷。东羌及西羌汇合,军锋直抵关中三辅,将安定郡重重围困,一面焚烧两汉历代皇帝陵墓,一面屠杀劫掠吏民。
安定围急,内无粮草,外无救兵。郡守召集群僚,商议御敌之计,恨无良策。
郡丞忽道:今有名士皇甫规,正在城中。其出身将门,必懂兵略,君侯何不用以却敌?
郡守:若非先生提醒,吾几乎忘却此公。速赍重礼,与我请来!
郡丞应诺而去,只一顿热茶功夫,便引一员儒将入衙,登堂入室。
字幕:皇甫规,字威明,安定郡人。度辽将军皇甫棱之孙、扶风都尉皇甫旗之子。
皇甫规:明公见召,不知有何使唤?
郡守:凉州三明,闻名久矣。公前上书朝廷,言称马贤必败,今日果然。公既将门之后,眼见本郡势危,岂忍袖手旁观乎?
皇甫规:君侯但有所命,规既赴汤蹈火,无有不从。
郡守大喜,当即便任命皇甫规为功曹,命率八百士兵,抵御羌兵。皇甫规奉令出城,只率八百壮士与羌军交战,亲入敌阵,斩首数级,羌军退却。
郡守在城头观战,见皇甫规获胜,遂命大开城门,引众追杀羌兵。直赶出三十余里,恐中埋伏,下令鸣金,凯旋回城。于是摆酒贺功,推举皇甫规为上计掾。
皇甫规知道羌兵势大,今虽稍却,其后必来。于是上疏朝廷,其疏略云:臣比年以来,数陈便宜。羌戎未动,策其将反,马贤始出,颇知必败。每惟马贤等拥众四年,未有成功,悬师之费且百亿计,出于平人,回入奸吏。故江湖之人,群为盗贼,青徐荒饥,襁负流散。夫羌戎溃叛,不由承平,皆由边将失于绥御。乘常守安,则加侵暴,苟竞小利,则致大害,微胜则虚张首级,军败则隐匿不言。军士劳怨,困于猾吏,进不得快战以徼功,退不得温饱以全命,饿死沟渠,暴骨中原。徒见王师之出,不闻振旅之声。酋豪泣血,惊惧生变。是以安不能久,败则经年。臣所以搏手叩心,而增叹者也。愿假臣两营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与护羌校尉赵冲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晓习;兵势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烦方寸之印,尺帛之赐,高可以涤患,下可以纳降。若谓臣年少官轻,不足用者,凡诸败将,非官爵之不高,年齿之不迈。臣不胜至诚,没死自陈。(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