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洛阳,何校尉府。
字幕:何龛,东夷校尉,后将军,魏光禄大夫何桢之子。
家人入报:今有鲜卑都督慕容廆,率部降晋,受天子封爵,前来拜望将军,至于府门。
何龛:此是我手下败将,穷途无归,故来归降也。其来我府,是何装束?
家人:自弃鲜卑习俗,着汉服束巾,自报姓名请见校尉大人,行士大夫之礼。
何龛:既是如此,命令列兵廊下,中军引领慕容都督进见。
中军奉命,出府传令:何将军有请鲜卑慕容都督。
慕容廆闻说此令,更不入门,于是愤然回府,改服戎衣而还。
侍从不解,问道:都督因何回府,更衣而返?
慕容廆答道:某初以汉礼拜访,主人不以汉礼相见。某为宾客,岂能仰人鼻息!
门军闻听此语,急忙奔回厅堂,报于何龛。
何龛自觉惭愧,急亲出府门降阶相迎,具礼相待,对慕容廆愈加敬畏。
慕容廆力折何龛,洛阳士林轰然传遍。数日之后,受爵获封礼成,鲜卑都督玺印颁下,晋武帝允其归于本部,永为天朝北藩。
段部鲜卑酋长段阶闻之,又见慕容廆威德日广,担心被其吞并,遂以攻为守,经常发兵侵扰慕容部落。慕容廆则以谦卑忍让之策,非但不予反击,反而卑辞厚礼以抚。
段阶大愧,遂亲自上门谢过,并愿结为姻亲,将己女嫁配慕容廆。
何龛闻报慕容廆与段阶联姻,心生隐忧,遂趁上朝之机进奏武帝。其奏略云:
囊自秦汉以来,历代朝廷皆以北部胡人为忧。汉高祖平顶白登山受困,几至不归,诚为镜鉴。陛下今封慕容廆为鲜卑都督,令其总督鲜卑诸部,则一旦坐大,诚非晋室之幸。依臣所见,应另封匈奴部族,使其制衡鲜卑,方为长久之计。
晋武帝:卿言甚是有理。但不知匈奴诸部之中,何人势力最强,可以制衡鲜卑?
何龛:咸宁五年之时,匈奴左部帅刘豹去世,陛下任命其子刘渊为代理左部帅,今已十一年矣。今何不以爵赐之,令其抵御鲜卑,卫我北部屏障?
武帝闻奏,深以为然,遂诏封刘渊为北部都尉,即日铸印,遣使出京颁诏。
镜头闪回,上古之时,河西漠北,匈奴故地。
匈奴族早在上古之时便已有之,与华夏同源并居,诞于阴山山麓,披发左衽。其先祖乃夏后氏之苗裔,名曰淳维,率领部族以游牧为生,族人男丁皆善战好斗,嗜杀好饮。
黄帝轩辕氏之时,称匈奴人为“荤粥”,意指未曾开化蠢类,并率众将其驱出边北。商代之时,匈奴又称“鬼方”,取荒地野鬼之意;周时称为“猃狁”,其意为长嘴猎犬,状貌丑陋。其后,与氐羌族均称“戎狄”,意为被驱至远方者。
至东周战国之时,方被中原史官命为“匈奴”,本意为恶犬;又统称为“胡”,意谓不守规矩者。中原诸国为防胡患,燕赵秦三国分段垒建长城;赵将李牧曾施计斩杀胡人十万,使其数十年不敢犯边。
秦王嬴政三十二年,有方士自海外携《录图书》以归,书中有“亡秦者胡也”之语。
始皇恼怒不止,以为此语将应之于胡人,于是派遣大将蒙恬出塞北征。蒙恬以三十万大军将胡人踏于铁蹄之下,于是终秦之世,匈奴铁骑再也不敢南下牧马。
时逢秦末中原战乱,匈奴借机强大,于汉初又屡次进犯边境,并围汉高祖于白登山。
白登山之围得解,汉高祖刘邦知道匈奴勇不可敌,即采纳大臣刘敬和亲之策,将宗室之女嫁给冒顿单于,并与其相约为兄弟。
自此之后,冒顿子孙皆以刘氏为姓。
汉武帝时,匈奴又内侵,武帝遂废和亲之策,毅然派遣大将卫青、霍去病北伐。匈奴遂为汉军所败,退居漠北,分裂为五部,从此一蹶不振,南匈奴首领呼韩邪单于率众降汉。
至东汉时,匈奴内争,再次分裂为南、北两部。南匈奴醢落尸逐鞮单于率众归降光武帝刘秀,被安置于河套地区。北匈奴以为汉廷鞭长莫及,于是叛服不定。
汉和帝时,将军窦宪大破北匈奴,命班固在燕然山南麓勒石刻铭纪功。
建武初年,右奥鞬日逐王比自称南单于,进入西河美稷定居,建都于离石左国城。
中平年间,羌渠单于派子于扶罗率兵助汉,讨平黄巾军。此间匈奴发生内乱,羌渠单于被国人所杀,因此于扶罗将所率兵众留驻汉境,自称单于。
后逢董卓叛乱,于扶罗率兵劫掠河东,直待董卓伏诛,又复降汉。
于扶罗死后,弟呼厨泉继位,任命于扶罗之子刘豹为左贤王。其后汉相曹操将呼厨泉兵众分为五部,任命刘豹为左部帅,其余部帅也皆由刘姓匈奴人担任。
便在此时,左部帅刘豹之子刘渊出生。
刘渊年幼之时,便即聪慧异于常人,而且天生异相,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七岁之时,母亲呼延氏去世,小刘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人皆为其所感,宗族称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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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匈奴诸部都要派出王子前往洛阳,作为人质,称为质子。刘渊少时便被父亲作为人质派往洛阳,常住于此。
刘渊在洛阳时,受到晋王司马昭厚待,众臣无不以为异数。
晋代魏禅之后,刘渊仍居洛阳,并拜上党人崔游为师,学习《毛诗》、《京易》及《马氏尚书》,尤爱《左传》、《孙吴兵法》,大致能诵。
刘渊曾对同窗好友朱纪、范隆说道:我每看书传,则鄙随何、陆贾不武,周勃、灌婴少文。道由人施,对一事不明者,便为君子所弃。随、陆遇高祖之明,而不能建封侯之业;周、灌随文帝之略,而不能创教化之功。惜哉!
朱纪、范隆闻之,皆惊其论。
刘渊稍长,愈发姿仪雄伟,身长八尺四寸,胸口生有赤毫三根,每根长三尺三寸。
屯留人崔懿之、襄陵人公师彧善相,见之大奇,相叹谓道:子相貌非凡,吾等平生所未曾见。子今文才已备,若再习武,则富贵不可限量。
刘渊信以为实,开始励志学武,令人到处寻访明师,并许以重金相酬。
洛阳城中精于骑射者纷纷自荐,但皆被刘渊所败,甚至于搏击中重伤于其刀枪之下。从此以后,再也无人敢于登门。
闪回结束。晋武帝太康十年,洛阳城中,春暖花开。
这一日,刘渊正于庭院中自行练刀,将一柄大刀直舞得虎虎生风,如风卷梨花。
家中养马老仆马武自马厩出来,看到少主正在练得起劲,立观半日,突发哂笑言道:少主此刀以宴前舞蹈娱乐则可,却是上不得阵,杀不得人。
刘渊闻言大惊,止住招式,问道:老哥在我家十数年,某只见你每日喂马驾车,不意亦晓刀法?你道某刀法不精,则练来我看!
马武不答,却从墙角拣过一根树枝,将身为轴,以足尖就地画个圆圈,摆个架式道:少主尽管以刀来斫,不必顾忌。若将老奴逼出圈外,或打落我手中棍棒,便算我输。
刘渊笑道:老哥若是伤损了腿脚,可是无处接肢。
马武抬头望天,似是在思索招数,又像是在祈祷上苍,念咒掐诀一般。
刘渊大笑:老哥,我可没有心思与你玩笑。去喂你的马罢,不要耽误某在此练刀。
马武点头,目中忽然精光大盛,喝道:休要罗唣,便请进招罢。
刘渊知道此仆定非凡俗,于是踊跃上前,试探进招。
马武轻挥木棒,将来招一一化解,低声喝道:我非是玩笑,你使出全力可也!
刘渊收起轻视之念,全力发招,狠劈猛斫。说也奇怪,那马武似乎并不看他刀锋所向,只管将手中木棒东划西拨,刘渊手中钢刀便自行弹回,根本无法与那木棒相交。
战至一盏热茶饮毕之际,马武轻斥:撒手!
便听“叮”地一声脆响,刘渊手中钢刀已鸣叫着飞向半空,随后铿然落地,倒插在土中。再看马武手中木棒之时,并无一处伤损,枝上残叶犹存。
刘渊直愣愣地,站在当地不言不动,只是看着马武发呆。
马武将手中木棒往墙角一掷,上前说道:少主休要发问,某亦不会实说。但你若从我学艺,几时能打落我手中木棒,某便将来历说与你听,绝不食言。
刘渊见明师就在眼前,如何不喜?于是不再多问,当下跪倒,拜了四拜。
马武此时便不再以奴仆身份相避,坦然受礼,完全一副大宗师风度。
镜头疾进,时光转换。字幕:五年之后。
此时刘渊已经长成一个魁梧壮汉,武艺突飞猛进,以至精妙出众,直如脱胎换骨。此后常与洛阳世家少年较艺,打遍全城,竟无有能从其手下支撑十招以上者。
刘渊非但武艺绝佳,而且臂长善射。与众友出城游猎之时,能一矢贯穿双雕,纵驰终日不疲,体力远超常人。
这一日,刘渊吃过早餐,如往常一般来至武厅,决心与马武比试,以观自己刀法进境,同时也欲打落他手中木棒,使其话符前言,揭开其身世来历之迷。
正思索间,听得脚步声响,门口人影一闪,马武进入厅中,但双手空空,已无木棒。
刘渊稍感诧异,注视马武,见他浑不似往日精神健旺,双目中亦失去神采,颇显龙钟之态,便似一夜间便衰老了十多岁的一般。
马武入厅,见刘渊已摆好格斗架式,咳了一声,轻轻笑道:不用比了。以公子之今日武艺,休说击落某手中杆棒,便是我持刀相较,亦非少主敌手矣。
刘渊闻言,半信半疑,将手中钢刀还鞘,颇感失落。
马武遂请刘渊落坐,忽然倒身下拜,哽咽说道:主公殿下,臣马岱拜见。这十余年来,臣隐瞒身份,与殿下你我相称,实有欺君之罪,请殿下责之。
刘渊闻言大惊,急忙跪地扶起马武:师父,这是如何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