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左贤王曹毂归国不久,寻即得疾而卒。秦王命将其部落一分为二,使其二子分别统辖,号其国为东曹、西曹。
王猛时任司隶校尉,力荐苻融、任群及处士朱彤等人,使其各得要职。
苻融为人聪辩明慧,文武出众,善断疑狱,见识远大,曾因微过不安,王猛赦而不问,信任如初。对居官不称职者,王猛弃之如腐鼠,并创立荐举赏罚制度及官吏考核标准。
未几三秦大治,秦人皆感王猛之德,以歌赞之:兵强国富,垂及升平,猛之力也。
苻坚深信王猛,令其裁夺一切军国内外之事,己则端坐垂拱于朝,毫不干涉。
秦王尝谓王猛:公日夜操劳,忧勤万机,孤则如周文王得姜太公,优哉游哉!
王猛逊谢:臣何敢比拟古人先贤?未料陛下评价如此,得无谬赞过分!
苻坚说道:据孤观之,姜太公岂比王公强哉!
并嘱太子及诸子弟道:尔等敬事王公,须与奉朕等同。
其称王公而不名,君臣相得如此。
秦主苻坚令境内公国各置郎中令、中尉、大农尉三卿,其僚属均由公国自命,朝中只委任郎中令。当时富商赵掇、丁妃、邹瓮等家累千金,朝中诸公竞相引之为卿。
黄门侍郎程宪上奏:诸公竞引富商为卿,个个鲜衣怒马,有损圣化,请陛下止之。
秦王深以为然,于是下令:非命士以上,不得乘车马。去都城百里之内,工商、皂隶及妇女不得服金银锦绣。复令有司推捡,凡引赵掇等人为国卿者,平阳、平昌、九江、陈留、安乐五公,均降爵轶为侯。
诏命即下,前帝苻生诸弟晋公苻柳、赵公苻双、魏公苻庾、燕公苻武不服,便即阴谋作乱。苻坚闻之,使人征四公还于长安,四公不从,各欲起兵造反。
苻坚复又诏使其各安原镇,四公又不从,会盟啮梨为信,谓必要背离朝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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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大怒,对王猛说道:朕悔当初不听卿谏。公可率兵二万,前往讨伐四公。
画外音:秦王对四公屡加忍让,其实内有隐情。需知当时前秦之势,四面受敌:北有鲜卑拓跋氏代国建都平城,兼有其他部族军事集团;西有汉人张氏前凉政权盘踞姑臧,氐族杨氏占据仇池,吐谷浑居于龙固;东有前燕鲜卑慕容氏雄霸邺城;南有东晋司马氏政权虎踞建康。其余尚有若干割据势力,时生时灭。秦国处于四围之中,是以苻坚极恐一旦内乱,便为他国所乘,故此再三羁縻各宗室王公,以先平外围之敌。苻坚自得王猛辅政,先后通过政治、军事手段,至建元二年五月,匈奴刘氏部、乌桓独孤部、鲜卑没奕干部及拓跋部代国都先后归服前秦。七月,王猛率军进攻东晋荆州北境诸郡,初战告捷,掠取一万余户北还。翌年二月,王猛讨平羌族叛乱头目敛歧;四月大破前凉国主张天锡军,斩首一万七千级;继而兵不血刃,智擒原张氏部将李俨,夺占重镇枹罕。经此系列征战,四边皆定,秦王苻坚至此故下决心,方令王猛往征苻柳等四公反叛,前因后果,于此表过。
秦建元四年二月,王猛发兵东征。
魏公苻庾闻朝廷大军来征,恐不能敌,竟举陕城降燕,并请燕王发兵接应。
燕王慕容暐接到苻庾降书,不能自决,召集群臣计议。
范阳王慕容德奏道:苻氏骨肉乖离相残,投诚请援,此乃上天以秦赐燕。天与不取,反受其殃,吴越之事,足以为鉴。臣启陛下,宜命皇甫真引并、冀之众径趋蒲阪,吴王慕容垂引许、洛之兵驰援陕城,太傅总领京师虎旅以为合后。并传檄三辅,示以祸福利害,彼地诸侯必望风响应,则大事定矣。
燕王慕容暐正欲准奏,太傅慕容评越众而出,急谏止道:秦乃大国,今虽有难,未易图之。我朝廷虽明,未如先帝之时;我等智略,又怎及得太宰当年在时?先帝及太宰尚不敢轻伐强秦,况我等乎?今宜闭关保境,观其成败可矣。
燕王准奏,遂遣来使回去,不受其降。
苻瘐闻燕王不肯发兵,复遣使寄书于慕容垂及皇甫真道:苻坚与王猛皆乃人杰,欲谋图燕国久矣。公今不乘机取之,恐异日燕军兵临邺城,则悔之不及,惟望裁决之。
慕容垂览书,谓皇甫真道:今主上富于春秋,见识非凡;又有太傅识度卓绝,皆以为非苻坚、王猛之敌,况你我二人?
于是回书绝之,按兵不出。
十二月,王猛兵至陕城,列开阵势。苻庾只得勉强出战,未经一合,既被王猛遣将擒于阵前,守将遂献陕城以降。王猛使人押送苻庾至长安,来见秦王苻坚。
秦王问道:卿为我苻氏宗亲,因何谋反?
苻庾泣奏:臣本无反心,但以兄弟等屡谋叛逆,臣惧与彼等终是同死,故此反耳。
苻坚下泪:你素来本是长者,孤亦知非你本意,但谋逆大罪,罪不能赦。高祖不可无后,孤不罪及你诸子便了。
苻庾明白秦王之意,于是谢恩返家,自杀而死。
秦王赦其七子,以长子袭魏公爵,其余六子则继嗣于诸弟之无后者。
王猛既下陕城,复引军来攻蒲阪。晋公苻柳恃勇出城挑战,王猛闭垒不应。
苻柳以为王猛怯阵,便留世子守城,自己亲率二万人偷袭长安。
王猛早明其意,却假作不知,暗中派猛将邓羌率精兵伏于半路,截击苻柳军,自己则率大军断其归途,严垒以待。
邓羌引军埋伏,果然等个正着,将苻柳杀得七零八落,一战而胜,获其辎重无数。苻柳引残军败还,又遭王猛全师伏击。
苻柳只引随从数百骑逃入蒲坂,两万余众皆被俘虏。
王猛引得胜军攻破蒲坂,斩杀苻柳。
其余赵公苻双及燕公苻武,亦被王猛遣将俘杀。
至此四公叛乱皆平,王猛振旅还朝。
秦王苻坚大喜,迁王猛为侍中、中书令,并命其积极筹备灭燕。
晋太和四年,己巳,秦建元五年,燕建熙十年。
晋大将军桓温闻燕国太宰慕容恪已死,遂请旨起兵北上,与徐、兖二州刺史郗愔,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等会兵伐燕。
镜头闪回,京口北府大营。
郗愔引兵屯于北府,以镇京口。桓温有次前来阅兵,见其部下兵卒悍勇,当即赞道:京口美酒可饮,雄兵可用,将军实乃干国奇才!
口中虽然如此说,其实心下十分忌惮,就此不欲令郗愔掌握京口重镇。
郗愔却对桓温称赞信以为实,心下十分感动。此后不久,便即致信桓温,表示愿与其共辅王室,请求当再次北伐之时,自己愿率部出于河上,作为先锋。
郗愔之子郗超时为桓温参军,其书寄至军营,便先落到郗超之手。
郗超见父来书,因知桓温忌惮老父掌兵,于是暗中将原信毁掉,并以父亲名义伪造新书呈递桓温,自称老病,请以闲职休养。
桓温顺水推舟,表请改任郗愔为会稽内史,自领徐、兖二州刺史,兼并郗愔北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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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回结束。当年四月,桓温兵出姑孰,与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一同北伐前燕。
参军郗超献计:今汴水方浅,恐其道远难通漕运,宜求别道而入。
桓温因并其父之兵,恐其怀恨设谋报复,遂不从郗超之策,偏入汴水北行。
六月,军至金乡,天旱水绝。桓温使将军毛虎生凿钜野三百里,引汶水会于清水。于是引舟自清水入河,舳舻三百余里相接,帆樯蔽日。
郗超见此复谏:清水入河,难以通运。若敌寇不与我战,运道必绝;则敌必因以为资,我复无所得,此危道也。不若兴众自陆路直趋邺城,彼必望风逃遁,北归辽、碣。若能出战,则事可立决。若恐胜负难料,务欲持重,则莫若顿兵河济,控引漕运,俟资储充备,来夏乃可进兵。舍此二策而连军北上,进不速决,退必愆乏。贼则因此势以日月相延,渐及秋冬,河水更必涩滞。北土早寒,我三军裘褐者少,恐于彼时所忧,非独无食而已。
桓温又不听从,说道:我命袁真攻开石门以通水运,必无阻碍,卿其勿言。
遂遣袁真率兵五千去攻石门,又遣桓玄攻拔湖陆。
燕王慕容暐闻说晋军来伐,遂使下邳王慕容厉将兵一万前来迎战。被晋将邓遐、朱序合兵出击,两下交锋,未及十合,慕容厉大败而还。
邓、朱二人引得胜之兵进击,复大败燕兵于林渚。
七月,桓温进驻武阳。前燕故兖州刺史孙元起兵响应,于是晋军顺利至于枋头,距燕国都城邺城已不足百里。
燕王慕容暐及太傅慕容评大惧,遂聚集文武言道:今太原王皇叔慕容恪已亡,国内无有良将,晋兵势大,将何以迎敌?
群臣皆奏:太原王临终之语,陛下如何忘记?吴王慕容垂有文武之才,何不用之率兵御敌?然后使人与秦和好,结为唇齿,请其以兵夹攻晋军之左,则可破桓温无疑。
慕容暐及慕容评听了群臣之议,不由对视一眼,颇感为难。因以二人之意,皆忌惮慕容垂之能,本不欲使其掌兵,恐其将来尾大不掉。
慕容暐:此计虽好,而今晋兵势大,恐远水难解近火,不如走奔和龙为上。
吴王慕容垂当时在场,听得不耐烦,出班叫道:陛下未经一战,何如此之怯耶!臣请将兵击之,如其不捷,走未迟也,何望风而纷纷自溃乎?
慕容暐:准奏。诏命慕容垂任南讨大都督,统各处军马五万,前往抵挡桓温。
慕容垂:臣荐司徒左长史申胤、黄门侍郎封孚、尚书郎悉罗腾,各为参军从征。
因处危难当头,慕容暐也只好准了,但谓慕容垂乘国之危任用私党,极感愤怒。慕容垂对天子之怒懵然不觉,当即辞帝下殿,自去点兵。
慕容暐复纳群臣之议,遣乐松为使至长安,请求秦王苻坚发兵来救。
乐松领命,至长安来见秦王,呈递国书,说明求救之意。秦王苻坚与众商议,昂然说道:孤正恨燕国之强,欲借晋军弱之,我好得渔翁之利。奈何将兵助之,以养己患乎!
王猛密奏:若桓温进屯洛阳,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观兵崤、渑,则陛下大事去矣!不如与燕合兵,以拒桓温。晋军若败,我再乘其弊以取之,不亦善乎?(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