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万岁南征

时有延州刺史独孤陀,乃独孤皇后异母之弟。家有婢女名叫徐阿尼,供奉猫鬼,自称能让猫鬼杀人。还说每当猫鬼杀人之后,死者家中财物,都会转移到供奉猫鬼之家。

独孤皇后及杨素夫人郑氏皆病,医官声称:是因猫鬼作祟,故发疾病也。

隋文帝闻而不信,疑是独孤陀阴谋。而独孤陀之妻,又是杨素同父异母之妹,更增疑惑。于是下令左仆射高颎审理验证,果证其说为虚。文帝怒从心起,命将独孤陀夫妻赐死。

独孤皇后三天不食,向文帝奏道:若独孤陀由于蠹政害民获罪,妾不敢言。然其因妾生病妄言,故求免其一死。

犹恐文帝不允,又使胞弟司勋侍郎独孤整也到宫中求情。文帝毕竟多情,遂赦免独孤陀死罪,革职为民;复令其妻杨氏出家为尼,更命诛杀京师中供奉猫鬼人家。

又下诏令:凡供奉猫鬼、畜养毒虫、从事妖术之家,俱都流放边陲,永不许还都。

六月丙寅,诏黜高丽王元官爵,命汉王杨谅军出临渝关,前往征之。却值连日大雨,形成水潦,又馈运不继,军中乏食,复遇疾疫。先锋大将周罗自东莱泛海东进,趋进平壤城,亦遭飓风,战船多被飘没。秋九月己丑,隋师退还,死者什之八九。虽然如此,高丽王元亦为惶惧不已,乃遣使前往长安,见隋文帝谢罪,上表自称“辽东粪土臣元”。

隋文帝见好便收,下诏谕曰:既高丽服罪,朕已赦之,不可致伐。

东北之事未了,西北烽烟又起。突厥达头可汗遣其弟子俟利伐为帅,攻打启民可汗。

隋文帝闻报,遂发兵协助启民可汗。俟利伐战之不利,于是退走,西入沙漠。

启民可汗脱困,上表陈谢:大隋圣人可汗怜养百姓,如天无不覆,地无不载。染干便如枯木更叶,枯骨更肉,千世万世,常为大隋以典羊马可也。

隋文帝大喜,遣赵仲卿修筑金河、定襄二城。

话说太子杨勇,独孤皇后所生,长相俊美,自幼好学,且又宽和率真,故而深受父母喜爱。联姻于左仆射高熲,以己女嫁于高熲之子。

太子参决军政,对现行规制时有损益,文帝皆采纳之。然而太子却有一节不足之处,便使父子之间生隙,由密而疏,终于酿成不可挽救后果。

原来杨坚与妻独孤氏有个共同脾性,便乃是生性节俭,甚至俭朴成癖。而太子生性风流倜傥,又正是爱美年纪,于是便与父母格格不入。

忽一日,隋文帝杨坚见太子文饰蜀铠,因而不悦,当面告戒: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久长者。汝为储后,当以俭约为先,方能奉承宗庙。

太子再拜受教,但心中不以为然,率意如故,由此渐失父皇欢心。

也是该当有事,时遇冬至节令,百官皆诣太子东宫参拜,庆贺佳节。杨勇一时兴起,便于太子宫中大张鼓乐,又高升殿阁正座,接受百官拜贺。

此事过后,便有与太子一党不和者,不免添油加醋,轻事重说,私报与皇帝。

隋文帝闻而大疑,继而愠怒。来日升朝,便问众臣:朕闻冬至之日,卿等内外百官,相帅往朝东宫,此系何国之礼也?

百官闻言惊悚,不敢回言。

太常少卿奏道:东宫历掌节令农时,臣等至于东宫,乃是庆贺佳节,不得言朝拜。

杨坚怒道:诡辞狡辩!贺者只可三数十人,随情各去,何乃有司征召,一时普集!太子法服设乐以待,如此可乎!礼有等差,君臣不杂。皇太子虽居上嗣,义兼臣子,而诸方岳牧正冬朝贺,任土作贡,别上东宫;事非典则,宜悉停断!

此后不久,隋文帝选拔侍卫将官,将武艺高强者都选到自己身边。左仆射高颎进谏,表示东宫太子侍卫太弱,若有变故,恐不足以应对。隋文帝大为不悦,认为高颎是因其子高表仁乃是杨勇女婿,这才帮太子说话,从此更加提防。

杨勇因正在壮年,甚为好色,颇多内宠。因见长安大户云定兴之女貌美,遂行礼纳聘,娶回宫中,封为昭训,宠冠内苑。

太子妃元氏本是独孤皇后作主纳聘许配,因被云昭训夺宠,就此忧郁寡欢,闷闷不乐。可也凑巧,此年春来元氏忽患心疾,不过二日,便即暴薨。

独皇孤闻讯大为起疑,便谓此中必有他故,定是被太子及云氏合谋毒死。因并无证据,于是深责望太子寡恩。

杨勇诺诺而已,不以为意,更使云昭训主持东宫。独孤皇后以为太子过于淫乱,行为不检,殊非人主之道,愈加愤愤不平。于是常遣宫人前往东宫伺察,以求太子过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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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帝诸子之中,太子杨勇堪称上上之选。惟独孤皇后所生次子晋王杨广,文韬武略,皆在太子杨勇之上,且有带兵平灭南陈大功,更为太子不及。

杨广因见太子失宠,便觉机会将至,于是弥自矫饰,克勤克俭;又迎合母亲心意,唯与正妻萧妃居处,不宠其他姬妾。后宫若有产子者,皆不亲自抚育。

独孤皇后闻而大喜,由是每在天子面前称赞晋王杨广之贤。

凡大臣用事于朝者,杨广皆都倾心与交,渐成党羽。

文帝因渐恶太子,故常派人往察诸子;则访察者每到晋王府第,无论来人尊卑贵贱,杨广必率萧妃亲迎出府门,盛宴以待,并皆厚赠。

于是来往奴仆幸臣,无不称颂晋王仁爱贤孝。闻说文帝与独孤皇后将亲至晋王府,杨广则将美姬都藏于别馆,只留年老貌丑者,身着无饰之衣,服侍伺侯。

萧妃见丈夫如此作做,便知其意,乃将房中锦绣屏帐之属,也都改用素幔,复扯断琴瑟丝弦,不拭灰尘,挂于壁间。

布置完毕,乃请父皇母后光降至府,夫妻两个缁衣布袍,亲至门外跪接,迎入府内。

文帝一路行来,见此情状,以为杨广不好声色,便深信独孤皇后之言,回宫后因遍告侍臣,说晋王夫妇勤俭节约,颇称朕意。众

侍臣皆得晋王贿赂,都向天子称贺,谀词如潮。从此文帝极爱杨广,超出诸子。

忽有一日,有善相者自终南山而来,入于长安大兴城内,专门与人看相,且察勘豪族大户之家宅基风水。因其言无不中,轰动公卿。

隋文帝闻说此事,召入内宫,密令扮作内侍,随黄门官到各宫遍视诸子,观其运势。

相者转回,密奏天子:诸位王子,皆为富贵之相;惟晋王眉上双骨隆起,贵不可言。

文帝暗暗点头,重赏使去,嘱咐不得外传。次日朝散,又留上仪同三司韦鼎在殿,私自问道:卿观我诸儿之中,谁得嗣位?

韦鼎隆重对曰:立嗣大事,惟陛下及皇后所最爱者当与之,非臣所敢预知。

杨坚笑道:休矣,卿不肯直言邪!

韦鼎辞帝出朝,急使家人将此信密告晋王,暗示皇帝意动,宜加紧夺位。

杨广闻讯,自然大喜。然身为扬州总管,不能久居长安,将欲还镇,乃入宫拜辞母后,伏地流涕不已,故作依依难舍之状。

独孤皇后见此,引动爱子天性,亦不由泫然泣下。缠绵良久,不由拭泪问道:我儿此去扬州,又非生离死别,年登岁末常能还京,因何如此发悲?

杨广见问,趁机奏道:儿臣性识愚下,常守平生昆弟之意。但不知何处得罪长兄,失爱于东宫太子,使我兄长恒蓄盛怒,欲加屠陷。儿臣今当远离,则每恐谗谮生于投杼,鸩毒遇于杯勺,是以勤忧积念,惧履危亡。

皇后信以为实,忿然说道:当初我为太子迎娶元氏之女,有何处不好?其竟不以夫妇之礼待之。又专宠贱妇阿云,使有许多豚犬降生于世。前新妇遇毒而夭,我未能穷究,何故复又欲害汝!我今尚在,便即如此,则我死后,当鱼肉众兄弟乎!

杨广见谮言既入,更作呜咽不能止悲,再拜而辞,恋恋离去。

独孤皇后辗转反思,便又进言天子,劝夫废黜杨勇,更立晋王为太子。

杨广与安州总管宇文述素来要好,欲加拉拢以为羽翼,于是上表天子,奏请任命宇文述为寿州刺史。又信任总管司马张衡,使其为自己筹划,谋取太子之位。

张衡献策,请召宇文述面议,于是宇文述自寿州赶至扬州,参与密谋。

宇文述献计:太子失宠久矣,致其德行不为天下所知。殿下向以仁孝着称,才能盖世;又屡次统帅军队,累建大功;帝后并皆钟爱,四海声望,其实已归殿下。但废立太子,乃国家大事,惟宗亲勋戚,方可间之。

杨广:你便明说便了,宗亲勋戚之中,谁可为我所用?

宇文述:今能使皇帝改变主意者,只有越国公杨素;而能与杨素商议筹划者,只有其弟杨约。臣与杨约相厚,请至京师,与其一起筹划此事如何?

杨广大喜,遂于府库中搜集大量金银珠宝,命宇文述赍持入京,打点收买越国公兄弟。宇文述奉命起身,到至京城长安,潜至杨约府宅,请入密室,盛陈珠宝器玩于案上。杨约见此,不明其意,遂惊问道:兄持这许多珠宝而来,是欲行贿于我乎?(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