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邻近傍晚的斜阳照射下,渠堤柳丝低垂,绿树扶疏,市桥相望,碧波映日,巍峨的寺庙与高院大宅衬托起一派繁华安逸的场景。
向着无漏寺附近,横跨永安大渠、贯通两岸的跃马桥感应而去,赵青很快便发现了让她感到有所异常的那名来者。
那是一位须眉俱白、脸上深刻的皱纹纵横交错的老迈独臂僧人,衣袍陈旧,脖子上挂了一串朱砂佛珠,唯一的右臂拄着一根香木拐杖,除了格外衰老之外,看上去并不惹人注目。
但在赵青的感应中,对方在简单的拄杖行走之中,时时刻刻都在与天地混合为一体,与跃马桥的坡度有种浑如天成的微妙契合,循乎天地之理,在境界上至少也是近乎大宗师的层次;
再结合其过于衰老的容貌、只有一条右臂的特征,可以推断,老僧大概率正是达摩的亲传弟子,禅宗二祖慧可大师,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确有高深武功,比前世历史活得久了不少。
来找“大德圣僧”的吗?赵青心中微动,细致入微地感应远处的情况,发觉慧可的真实修为应该只是大宗师中顶尖的级数,大致相当于突破之前的宋缺,比她原先估计的“天人之界”要低了半筹。
在此方世界,也许是飞升了许多杰出人物,或者战神殿潜移默化的影响,对延寿功法的开发并没有那么上心,反而因为战斗过多,压榨潜力的秘法数不胜数,经常会引发暗伤、导致折寿。
一般来说,就算是擅长养生的道门,大宗师也少有能活过一百五十的,且在百岁过后生机与实力就会逐渐有所减弱,在与同级死拼时落入下风。
其他的流派,比方说集多家之长成就的“弈剑大师”傅采林,更是一百出头就已然时日无多,因为在创功的过程中试验了大量功法,提前消耗了生命的潜能。
从这方面来看,除非修习“四大奇书”级的功法并在境界上突破到“天人之界”,才有轻易活过百岁,在年老时仍拥有精进修为的可能。
只有大宗师水平的话,百岁过后精气神不再增长,最多在心境上取得突破,对修为战力的影响不大。
慧可的修为虽然并不是很高,但他在佛门的心灵境界上,或许还要超过他自己的功力水平不少,大概跟有所突破的扫地僧在同一个层次。
话说回来,对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现身于世,今日却特地寻到无漏寺来,是否真的是为了拜访方丈“大德圣僧”?
有没有可能是得知了“大德”的真实身份,或许跟不久前边不负那伙人的情报来源相似,是想要针对“邪王”石之轩?
单对单而并联手对敌,正好可以削弱“不死印法”的借力效果。不过紧跟着魔门之人而来,是巧合还是有幕后之人专门策划?
……
随着慧可缓缓拄杖行走到跃马桥的另一端,即将拐弯,沿着邻渠小径进入无漏寺,他低垂的眼帘往上扬起,露出一对深邃难测的眼睛,充满着哲人圣者智慧的神光。
只见他将手中的木杖向着地上一顿放下,右臂弯曲,伸长手指摩娑着胸前挂着的暗红色佛珠,立于寺门前不作动弹,念诵起了一句句佛号:
“圆觉妙心幻空花,空花灭已金刚性;依幻说觉亦名幻,幻觉无觉未离幻;知幻即离离方便,离幻即觉未渐次;一切众生本来佛,无修无证现金刚;轮回空花本无生,空花灭时无所灭。”
虽然渠边不时有微风吹拂,但那根木杖却牢牢地立于地面上,没有半分晃动,仿佛无漏寺建寺起就一直存在于那里,体现出一种难以磨灭的“常性”。
听出这首佛谒蕴藏着《圆觉经》的种种奥义,赵青自然不会像一般的佛教徒那样为之震动,而是注意到了其中出现了大量“幻”字,有相当可能确是发现了石之轩的秘密,想尝试进行点化。
既然是来找石之轩麻烦的,又是佛门高僧,待在方丈室的她可不想被人错认发生冲突,原准备重新打开被封上的暗门,从地道离开此地。
但忽然间,赵青感应到了几缕精纯到了极点的奇异精神波动,应该非是慧可这个层次的高手所能激发出来的,且究其来源,似乎与对方挂戴着的那串佛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