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庆忌,正是我的祖父。”庆忌长恨点点头,承认了他作为吴国宗室子弟的身份,转头看向那个提问的领头者,道:“观阁下形貌,应该便是越国前大司马常寿过之幼孙,常越阳了。”
听到对方的回复,常越阳皱了皱眉,似乎被冒犯到了一般,敷衍式地应道:“庆忌忠义双全,勇力威震天下,因一时不慎死在了要离这样的小人手上,我等也是甚为叹惋可惜……”
下一瞬,庆忌长恨的脸色骤变,神情转怒,冷冷开口道:“要离此人,有勇有谋,重诺轻利,虽吾仇敌,亦天下之豪杰也,既已伏剑而死,仇怨再无。你有何功绩居于其上,也敢把他贬低成‘小人’?”
“在此宗庙祭神之所,我不便动手,但若是到了外面,定然得让你挨上一剑,明白话不轻言的道理。”语罢,他忽然间拍了下手,顿时有一团金光凭空凝聚成形,化作了一个四寸大小的人形。
这个小人全身仿佛由流动的金色水光构成,身着金黄的战衣,头戴同样材质的战冠,手上拿着一柄黄色的伞盖,伞缘垂落的流苏遮掩住了它的容貌,斗篷般的披风在风中飘扬。
还没有反应过来四寸小人的出现,它便驾驭着一匹同样小巧的金色战马,马蹄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踏空极速而行,径直朝着常越阳冲去,刹那之间,伞尖竟已然抵在了对方的喉咙之处。
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大跳,常越阳连忙脚尖点地,整个人向着后方退去,同时喉咙处的肌肤奇异地破开了一个小口,喷射出灼热的气流,欲将四寸小人逼离要害,却见到对方滴溜溜地一转,倏然消失不见。
再仔细看去,只见那庆忌长恨冷哼一声,金色小人的身影已然从天而降,返回落在了他的掌心,随即消隐融入了他的体内。
霎时间,除了猿公依旧自顾自地寻到了对应缙云氏的圭璧,已经开始探入意念,参悟其中玄奥之外,整座万圭殿几乎陷入了寂静无声的状态。
……
“要离刺庆忌”之事,场上众人均有所耳闻,也就是阖闾以专诸刺吴王僚后,又欲斩草除根,派出要离用苦肉计刺杀了从卫国率领水师前来复仇的吴王僚之子庆忌一事,不过在庆忌、要离两人死后,与之相关的后续,就少有人知晓了。
实际上,庆忌一死,他的复仇计划自然化为泡影,其妻儿深知吴王阖闾与伍子胥下狠手的本事,为免遭追杀,几经碾转,躲藏到了会稽山旁的一处沼泽地里,初称庆忌氏,后简化为庆氏,逐渐发展成了会稽庆氏,住的地方则被称之为庆湖。
根据赵青曾看过的《会稽先贤传》所载,在东汉安帝的时候,为避安帝之父刘庆名讳,庆氏便集体改姓为贺,着名诗人贺知章就出自于这个会稽贺氏。
而对于那个四寸的金黄小人,大概率便是同样被称作“庆忌”的涸泽之精了,虽不知现在它是否也叫这个名字,但观其险些刺穿常越阳的喉咙,应该可被视为一种受人驱使的杀伐秘术。
理论上来说,宗庙之地,应该布置有大量削弱攻击的阵法,严禁互相争斗,但小金人却似乎并未受到多少影响,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话说回来,这个庆忌长恨居然正式跟越国合作了起来,是否意味着,当初庆忌的残余势力,接受了越国秘卫的招揽,想要向吴王夫差和伍子胥发动复仇呢?
心中暗暗思索,赵青也注意到了对方所言圭璧传承可能有副作用的告诫,于是暂且停下了动作,朝着四男一女的方向看去,认出了那名黄衫少女的身份,正是她昔日曾瞥见过一面的西施。
显然不想掺和进这些人之间的争斗,施夷光感受着场上剑拔弩张般的气氛,悄然向外远离,绕了一个大圈,朝着赵青的方向行来。
……
“昔年常寿过因体型硕大而受灵王之辱,居四十年而复仇成功,杀绝了灵王的子孙,现在常越阳怀疑对方话语中似乎在拿他的身材来说事,便话中带刺试图‘还击’,却在庆忌之孙手上吃了个大亏。”
旁若无人般游到了赵青的身边,金鲤吐着泡泡道:“楚人风俗,常以幼子继承家业,故而越阳为人,虽年少力微,外谦内狂,但极受长辈宠爱,在越国贵族中的地位着实不低。”
“再考虑到常氏、姑蔑宗跟彭姓诸稽氏这两三百年来不太对付,他此次在小司空之孙阖闾和姑蔑公孙孚成跟前丢了面子,大有可能迁怒于旁人,比方说,被诸稽鞅举荐过来的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