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娘没有佩戴面具,反而用胭脂水粉把脸上怪异的烙痕格外的丑化凸显了出来,整张脸一半像人,一半像野兽,再配上她技乎其神的柔术表演,时而双足踏在头顶,时而反身下腰,把头从胯下钻过,仿佛《山海经》里的滑稽异兽从书中钻了出来,逗得宾客惊奇赞叹,连连打赏。
“珉娘多谢各位贵客打赏。”珉娘趴俯在地,一边高声道谢,一边忙不迭地把满地铜板揽在怀中。
崔国南随口笑问:“珉娘……君子贵玉而贱珉的那个‘珉’?”
珉娘没有读过书,也听不懂崔国南的话,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崔国南也不以为意,挥了挥手,便潦草散席。
徐喻恭敬地将崔国南送出门外,眼见他上轿离去,才悄悄转回蕉芸轩,约见孟得鹿。
他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抽出一张薄纸,郑重其事地放在桌上,问道:“娘子还记得咱们初次见面是在何时吗?”
孟得鹿亲手为徐喻添了半盏茶,疑惑反问:“我和徐御史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就是在江边渡口的‘婚礼’上。”
徐喻轻轻摇了摇头,“那也许是娘子第一次见到在下,却并不是在下第一次见到娘子,在咱们的‘婚礼’之前,家父便曾经带着我去府上拜访过,当时,我躲在树后看见过娘子在后院起舞,其实早在那时……在下便对娘子一见倾心了!”
孟得鹿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掩面微笑,“原来如此……如今,你我都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徐御史该忘掉了……”
“不!忘不掉!”徐喻的声音激动起来,鼓足了勇气表白,“这些年,娘子的舞姿一直深深地印在在下的心里,让在下眼中再难容下其他人!前些日子,咱们刚刚重逢,在下的确起了几分较劲的心思,所以才对娘子说了些冒犯的话,但在下也的确是真心想和娘子再续前缘,所以,在下特意拜托同僚为你准备了一份解籍批文,愿意马上赎娘子离开风尘,共结连理!”
孟得鹿一怔,不由反问:“御史既有此意,刚才在酒席上,崔侍郎要为咱们做媒,你为什么又要推辞?”
徐喻正色道:“在下绝不屑乘人之危,否则不但是亵渎了娘子,也辜负了在下对娘子多年来的一片痴心!”
孟得鹿脸上露出一丝婉拒之意,徐喻立刻心细觉察,又忙道:“大唐律法规定,风尘女子解籍从良之后也不能做人正妻,在下知道娘子心中一定有顾虑,怕以后再有正室过门不好相处,娘子放心,在下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生只娶你一人,把你当作唯一的妻子,娘子虽然没有正室的名分,地位却和正室没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