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座无虚席的广场再度变得空荡荡。
崔冶便没了再讲下去的心气和精神。
只见他神色哀伤,直直望向还坐在那里的学子,自言自语道:"其实我知道,没人听的,没有人在听我说这些蒙童都知道的知识。"
老人站起身,朝前面作了一揖。
"此次讲学,便作为我在学宫最后一次自取其辱吧,没人听更好,免得白费功夫。”
他摊开袖子,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补丁。
“修道大不易,我这些讲了三十年的学问,真没啥用,看看我,如此这般模样,像是读书人,学问人吗?我自己都觉得不像。"
“这世间不需要翻来覆去讲这些简单到三岁蒙童都懂的读书人。”
崔冶面露苦笑。
“这世间修为便是王道,至于学问、礼义,都可以往后放一放,不打紧。”
“呵,知道如此你还不早点结束?”有学子小声嘲笑道。
“老夫不甘心!”
崔冶握着拳头,倔强地反驳着学子锋利如刀的话语。
“老夫没进学宫之前,只给蒙童上课,一上便上到了中年,后被学宫吸纳,可是能入学宫的哪个不是饱读诗书之辈?”
“我这样只会把那些你们视作基础知识的课程翻来覆去讲的师者更是被人笑话的对象。”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
“可是,你们不能看不起老夫讲的这些知识。”
“因为没有这些你们视作基础的典籍中歌颂的礼义做支撑,如今的天道大陆依旧会是人人茹毛饮血的景象,与野兽别无二致!”
望着面无愧色的学子,崔冶的呼吸越发粗重。
最后他轻轻摇了摇头。
“罢了,老夫说了你也不懂。”
“更不必说。”
“啪!啪!啪!”
却在此时,清脆的掌声响起。
沉寂许久的王诩站起了身。
他俯下身子,给这位立志于教授基础知识,一教便是一辈子的师者深施一礼。
“学生有三敬。”
“一敬您天不亮便来讲学,敬授业之劳。”
“二敬您辩论不以师者压人,敬辩理之心。”
“三敬您三十年来扎根基础,敬教化之志。”
王诩正色道:“学生有一言相赠。”
崔冶擦了擦眼角晶莹的泪滴。
“还请直言。”
他三十年如一日的付出,终于等到了一个不将其视为无用功的好学生。
如此情形,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王诩一席话,朗声出口,四座皆惊!
崔冶鼻头一酸,老泪纵横。
不由得掩面而泣。
一直观望此地的大学官们更是各个起身!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好啊,学宫自创建以来,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了!”颜丹青呵呵一笑,“还愣着干嘛,把还坐在位置上的学子们带进学宫吧,咱们这些老骨头该动一动了。”
“那剩下的人呢?”
“老规矩,一个不留,逐出宫去。”
如果王诩在此,定能惊讶的发现,这位问话之人,居然是那个率先出走的学子!
他正是学宫派来的托!
王诩猜得半点没错!
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考验学子们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