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路越走越不对劲。
程员外心里有些慌:“这是要去哪里?”
城门候眼珠子左右转动:“我怎么瞧着像是要去法场呢?”
知县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从古至今,未有先审后斩的道理!刑部的人不敢这么做。”
程员外:“可这里不是京城,而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先杀先审,还不是全看他们?”
“不可能。”知县语气弱了些,“你们知道帮助我们的贵人,是谁吗?”
“不知道。”
“太后!是太后!摄政王最爱的太后娘娘。”
皇宫的事在京城尚且越传越歪,隔着山山水水传到这里,早不知真相如何。
早在几年前,冯妧清就将摄政王爱自己的事情,通过各种手段,传扬得天下皆知。
平芜知县先前得了太后因病身亡的消息,朝廷未曾大办丧礼,他们这些外地官员,都当是摄政王心中不舍。
那冯妧清来了平芜城,三分真七分假,说自己遭奸人所害,又蒙神医搭救,而今正在想法子回京。
小皇帝尚在,她对朝政了如指掌,加之那时候京城又传来一条模糊指令,寻找太后。
知县自然就信了她。
程员外顶着一脑袋烂菜叶,欢喜道:“这么说,太后娘娘前夜骑马出城,是去了京城?”
知县满脸蛋黄:“十有八九!”
几个人登时变得充满希望。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他们当真来到法场,这下子他们全部淡定了,一个个挣扎着,不肯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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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无视王法的人,此刻高喊:“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放开!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无故杀我!”
这里头顶数知县吵得最凶,“我要见摄政王!我要向摄政王告你们的状!”
法场左侧摆了两张条案,刑部郎中带着主事,亲自记录百姓冤屈。
因着大夏律法,凡是死罪中应处斩、绞的重大案件,在京城的,需要三法司会审,不在京中则需三司复核,才能执行。
沈雁归不愿夜长梦多,与墨承影一商议,特开先例,将三法司的心腹召来。
当堂审当堂判,等到午时三刻,就地行刑。
不给任何不法之人,以半点转圜之机。
刑部侍郎作为主审官端坐正中,都察院御史、新任大理寺少卿旁坐陪审,听着知县一口一个摄政王,三人互看,忍不住将目光落向人群。
得了墨承影一眼肯定,刑部侍郎将惊堂木一拍。
审理正式开始。
程员外、城门候以及他们的爪牙,身负多项罪名,斩立决是毋庸置疑的。
关于六个孩子的判决,诸位已经在衙门争论过半宿。
都察院认为该给幼子以改正之机,大理寺附议,认为无重判前例,三法司主张主犯应以绞监候、主从犯笞三十、刺配、从犯笞三十、终身监禁。
沈雁归昨夜舌战群儒,“凡事皆从无到有,没有先例就开先例。”
他们原瞧着王妃温柔和善,没想到论事毫不留情。
都察院御史道:“我大夏以仁孝治国,重罚稚子,容易落下残暴不仁的名声。”
沈雁归寸步不让:“仁孝治国,该是对良善者仁,而非无原则‘仁’,私以为,凡穷凶极恶之辈,无论耄耋或黄口,都该严刑以惩!有恶不除,如养猛虎,那才是真正的残暴不仁。”
刑部侍郎道:“王妃有所不知,那几个小儿颇有‘胆识’,觉得‘脑袋落地碗口疤,死不过片刻之事’,无惧无畏得很,倒不如让他们活着,一生受累赎罪。”
沈雁归不同意,“他们无惧无畏不过是因为笃定自己不会死,真是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大言不惭,那才是真的无惧无畏。”
墨承影开口:“我倒是认同此话。”他眼神指向刑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