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首,便对上云容那张明月似霜的脸,她身上的黑红剑装还翻滚着未熄散的流火,滚动着明灭不定的烟尘。
她身上似乎总有种波澜不惊的沉静,深远的眸子里似是捣碎流光星火,眸色灼灼地看着他。
经历了那样一场激烈战斗,她的声音竟还是平和清湛的:“你无需同她拼命,我带你走。”
不知为何,‘我带你走’那四个字竟是平白无故地将百里安的心勾得一紧。
腕间涔涔流寂的焚心炽灼熬得他骨头有些疼。
百里安被她的眼神瞧得竟是有些心慌意乱,不会跳动不知疼痛的死寂心脏仿佛忽然被一个小刀子在上头锋利的划了一道口子。
初觉不疼,转而间那股子鲜血淋漓的劲儿就后知后觉地成片泛滥上来。
可他又是不解。
为何云容会出现在这里?
看她的模样,似有不是为自己的心魔而来。
云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明亮灼灼的眸子里如起大雾,将她眼底的情绪尽数完美遮掩。
她说:“我在界外遇见了尹姑娘与靖姑娘,是她们托我来救你的。”
百里安微有释然,但隐约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过于凑巧了些。
天空之上的泼墨之势越来越盛,甚至逐渐快要压过乾元鼎的火光。
百里安将这一幕看得真切,他摇了摇首,道:“今日之事与云容姑娘您无关。”
云容一怔,随即紧紧咬出了下唇,纤眉似哀似愁地蹙起:“你不愿同我一起?”
浴火盛怒的阿娆亦是怔楞住了,她本以为百里安见到云容出现,会不管不顾地同她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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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竟然不愿?!
阿娆眯起细长的眼睛,踏火而起,与云容百里安二人凌空立在了一个对等的高度上。
她目光危险地将云容细细打量了一番,冷笑道:“你以为他是什么人,岂容你说带便带走的?!”
听了此话,云容脸色渐冷,唇边慢慢噙起一个苦到极致的笑,几分讥讽,几分痴,又有几分隐隐的恨:“那你觉得他是什么人?尸魔?魔河?还是魔君?我想带他走并不是什么过分之举,可你逼着他同你成婚,便是大逆不道!”
“你————”阿娆眼瞳急缩了一下,那神情仿佛突然被一条斑斓毒蛇咬中。
云容眼眸低睨,淡淡扫了一眼战场上的‘本尊’:“若你真有本事,那盏茶何须敬区区一名心魔,不如试试亲自敬送至我的手中来,如何?”
如何二字,和风细雨的吞吐了出来,软刀子似的狠狠扎进了阿娆的心口。
魔君陛下仿佛全然明白了,她低声发笑:“你便是不喝今日这盏茶又能如何,他不愿同你走啊。”
气氛紧绷,即便遥隔百丈,众魔也感受到了她们两人之间无声剑拔弩张的可怕氛围。
云容垂眸:“人总是会进步的。”
这句话阿娆就听不明白了,她凝起眸子:“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我这时觉得,有时候学一学你的手段,倒也无伤大雅。”
云容面上忽而一笑,笑容不动声色,温雅沉静。
一只手却紧紧贴在百里安的腹间,掌心吞吐出一道柔和的灵力,没入他的体内。
百里安眼眸猝然大睁,身体一震,双眸渐渐失去了神采,头垂下,就此昏睡了过去。
云容将他体内尸珠温和封印后,半揽半抱着百里安,召回洗雪剑,一剑荡开千万里雪寒剑气。
剑气成霜成道,一眼看不见尽头。
她垂眸道:“一个曾经背着我行过千万山川,十方境土的人,你觉得我会很难将他带走?”
阿娆眉眼皆是凉薄杀意,她周身狂气尽数收敛,抬手起势,竟是不顾漫天邪兽,如鲸抽海般汲起万顷阳炎烈火。
云容不急不缓,一掌撑起扇形剑屏,压住那场欺天火势,两相抗衡对比下来,她的修为竟是半分不落于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