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百里安点头应下,心中却并未抱太大的期待。
水至清则无鱼,像林征这样的簪缨清贵世家,承袭爵位授圣封,最是护国忠心。
这样的家族历来将国事看得极重,远胜于私人利益。
而他能够打听到有门路的家族势力,多是在暗城之中做了见不得人的黑道勾当,如何能够傻傻地再去引荐这位林小侯爷。
若是再给林家端锅暗城的机会,必大大损害自身的利益,谁又会愿意去搭理他,犯人众怒。
夜已深黑,林征简单地帮那名哑女收拾下摊子,将座椅摆好,又取来腰间一枚上品黄玉,挂在哑女家前门头上。
百里安本还好奇他这番行径难道就不怕行人将他的美玉给顺道偷去。
林征却笑着说在这京都之中,无人不识他的家族玉佩,在这东市之中,地痞无赖最是多不胜数了。
那哑女名叫长安,年幼失孤,自幼便得了哑疾,最是可怜不过。
集市之中那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最喜欺负这种举目无亲的女子。
更遑论长安还是个哑巴,平日里吃个白食,强行收些保护费她都没办法报官。
林征将自己的玉佩放在这里,便知晓住在这小木屋里的女子是在受何人的保护,自是不敢再随意欺负。
百里安倒是没看出来林征对待一名凡人女子竟能用心至此,只是不解,他这般痴情对待,怎还会引得长安如此反感。
莫不是长安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或是夫君,所以对于林征的百般讨好呵护倍感厌恶?
对此说法,林征却是笑着说这不可能。
一个卖豆花的孤女,若是早已成亲有了夫君,她的夫君又怎会忍心让她一人独守贫苦清寒。
百里安与林征离去后没多久,桥头河上的烟火也渐渐散冷,随着打更声敲响,京都落了戒严哨,纤陌纵横的古街小巷映着峥嵘角楼,为这千年古都平添了几分瑟瑟凉意。
游街玩耍的行人在哨声中散去,清冷的长街尽头里,响起两声犬吠。
夜风沁衣,带起微微血腥之气。
在都城喧嚣如退潮般渐渐远去归于宁静的夜晚里,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慢慢行来。
风卷起染血的衣袖,带起滴滴血珠,零落在青石地面上,叶书走过长街小巷,来到小摊木屋前,将随身的佩剑习惯性地随手扔在门墙边的柴火堆里。
他抬手正要敲门,门前悬挂着的黄玉流苏落在他的发髻间,轻轻扫动。
叶书敲门的动作微微一僵,他后退两步,抬头看着被风吹得伶仃作响的玉佩。
他脸色本来就白,在月光的映照下,侧脸更显冷浸,他不大自然地垂下头去,将那玉佩自屋前摘下,拽在手心里。
咯吱——
急促的脚步声与开门声忽然响起,一缕昏黄的烛光透过大开的门缝照亮他苍白的脸颊,乌黑的眉目。
烛光小屋里,是长安那张因为着急而微起潮红的脸,她看着门外的叶书,好似看见了什么令她分外震惊又格外喜悦的人。
长安一个人生活惯了,对外人总是戒备忌惮的,耳力十分惊人。
自是听到了门外那熟悉久远的扔剑声,她跑得极,身上就穿着一件入睡时着的小衣,素色的肚兜在襟口若隐若现,发丝凌乱散着。
就着月光细细瞧来,确实是个娇弱可怜的小美人。
她微微喘着,似是没匀过气来,明眸定定地看着叶书,仿佛看一眼少一眼似的。
叶书神色如常,低头看了一眼,平静道:“冬寒,穿鞋。”
长安呆呆地立在哪里,好似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拍得无从反应。
叶书叹了一口气,脱去外袍正想给他披上,可旋即又想到自己身上有血,皱了皱眉,又将衣服穿上。
长安这时才发觉他身上浸湿红透的血迹,纤眉担忧蹙起,急的泪花在眼眸里打转。
她伸出双手就要去扯他的衣服看他身上伤势。
叶书却摁住她的手,不让她碰。
他顺势将她牵进屋中,反手将木门关好,让她把鞋袜外衣穿好。
“帮我打桶水来,这么晚了,不用折腾麻烦烧热水了,我随便洗洗身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