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山枭”一直坐在太师椅中观看法事,他眼见一众小匪徒都发出阵阵惊呼之声,面上的恐惧之色也逐渐消减,不由得心中暗喜。眼见法事将完,而成大棍子手里的木剑却不能将象征邪灵的纸人儿劈开,如是者三次,他不由得怒从心起,恶从胆生,起了杀心。成大棍子虽然做着法事,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余光中见到镇山枭直向自己腰间的钢刀上摸,心里就越发着慌了。
迫于无奈,他只得使足了吃奶的劲儿,向着纸人儿全力再劈,只听“扑哧”一声轻响,纸人终于漏了,手中的剑也折为了两截。与此同时,天上突然风声大作,一道雳闪划破夜空,随之震耳的雷声也滚滚而来。刹那间天降大雨,把成大棍子与“镇山枭”等一众匪徒都浇了个透心儿凉,等众人明白过味儿来,准备向屋内逃去的时候,雨却停了,空气中竟有一股尿骚之气充斥鼻孔,闻之令人作呕。
如此一来,“镇山枭”颜面尽失,他暴跳如雷,大骂成大棍子是骗人的神棍。周围的一众匪徒见横把动怒,便一轰而上,将成大棍子一顿好打。成大棍子只好以手护头,以腿夹住下阴,尽可能蜷缩身体,硬挡硬捱,即便如此也被打得好似烂酸梨一般,腿也折了一条。
成大棍子拖着条断腿,于路上挣扎了好几天,方才回到下处,却是人去屋空,连家什、财物都一并被卷跑了。他走投无路,只好请了江湖郎中给自己接上断腿,只身一人去关外谋生。自此以后,见着他的人都只叫他成瘸子,而他过往的绰号却再也没人提起了。
成瘸子既然因坑蒙拐骗折了一条腿,而今蹬鼻子上脸说大话,又一次将自己逼入了绝境,只好照方抓药,去硬着头皮独当一面了。然而他却有个轴劲儿,尽管嘴上吃了亏,却从不肯承认,仍自诩江湖经验老道,应付一个寡妇人家,当然不在话下。他自讨,到时自能以三寸不烂之舌蒙混过关,不但名声一如往昔,且能挣得盆满钵满,衣锦还乡。
于是他先命将事先购得的红白灯笼挂于门首,众人见了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既然挂了红灯笼,怎么又挂白的?难不成是红白喜事?要贻笑大方不成?有人斗胆动问,不料成瘸子借题发挥,大骂此人狗胆包天,竟然妄窥天机,须赶出府去,永不任用。如此一来,便没人再敢多嘴,只好乖乖听话,任凭他摆布。
其实将红白两色灯笼都挂上,正是成瘸子老奸巨猾之处,这在江湖上别有一称谓,叫做“摇葫芦把”,实乃不倒翁之意,可以依照情势,于喜忧间任意转换,不至于临场洒了汤露了怯。过去那些走场卖艺之徒,皆惯用此法。
就在和府上下应成瘸子的要求,张罗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麻三儿已经到府。成瘸子见事已至此,知道多说无益,便走上前,拉住麻三儿的手,询问他的来由。待听完了麻三儿的一番遭遇后,成瘸子不以为然地说:
“三儿,甭怕!天底下就没有离不开的炕头。俺们爷俩拧成一股绳,还能饿死是怎么着?这段时间,我也攒了俩钱儿,足够开个小买卖了。虽然咱还是穷底儿,可至少能吃穿不愁,就凭这,即便给个皇上,咱也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