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接着银子。多少就担待点儿,只当是陪你的兵刃吧。”
说完他一抖手,那锭银子便如流星一般,直向前飞掠而去。那大个儿竟然连头也不用回,只是翻手一抄,便将那块银子抓在手中了,然入手却颇为沉重,他急忙低头细看,居然是二十两一锭的雪花银元宝。大个儿不禁心头一热,暗道:“罢了,这个小兄弟儿还真够朋友,有朝一日若是碰见熊瞎子,倒要答谢一二了。”想到此处,他急转身,冲着麻三儿挥了挥手中的银子,然后带着手下转过几道山弯儿,不见了踪影。
眼见这伙儿人消失在山路的阴影里,麻三儿与柴禾都从头上擦下一把冷汗,他们顾不得搭讪一句话,急急快马加鞭,上了官道。此时时间尚早,道上的行人并不多,有的也是晨起拾粪的乡民,对他物均不屑一顾,二人便沿着宽敞的土道一路飞驰,终于在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赶回了驿店。
成瘸子在店中寻不到二人早就急坏了,他发觉少了几十两银子,再联想到昨夜的谈话,立刻猜出他们准是偷偷买马去了。他腿脚儿不利索,又没有多余的人手儿,只好望夜兴叹,这会儿终于见二人平安回来了,不由得又喜又气,连双手都颤抖起来。麻三儿不等他开口,已然飞身下马,把缰绳塞入他的手中,嬉笑道:
“叔儿,您老好好看看,还满意不?”
成瘸子却置若罔闻,他的注意力已经被手中的马吸引过去了。此马身量颇高,大蹄碗,刀郎脖儿,稍一靠近便鬃尾乱炸,踢跳刨嚎;老话儿讲:老实的牛,犟眼子驴,撒欢儿的马。由此可见这必是一匹好马。他扭过头儿再看其余几匹,皆是个顶个儿的精神,于是喜上心头,便连怒火也消了,只会一连声儿地说“好”了。
柴禾按照麻三儿的吩咐找来一块猪胰子,蘸着水将马屁股上的官印擦抹干净,麻三儿则将一把柴刀磨的飞快,将马后胯的毛均剔除干净了。三个人一直忙到深夜,此时才得出空儿喘了口气。这会儿厨子已经端上热气腾腾的韭菜馅煮饽饽给他们当夜宵,成瘸子便在油灯下看着小哥俩说:
“我今儿个真是顶实的高兴啊,虽然你们吓了我一跳,但毕竟有惊无险,都回来了。眼见你们都长成了,再留在店里打杂儿也实在不妥。这阵子呢我也想好了,若是不能让你们学门儿手艺也实在对不起你们死去的爹娘啊。我也打听了,这儿的城东头便有个老参把头。在此地挖参几十年了,赶明个儿我就带你们去找他老人家拜拜,让他带着你们进山,学看参,学挖参。倘若能有神仙保佑,真能挖出个大棒槌来,到那时咱们爷们可是瓦片总有翻身日了!”
说罢他便眯起眼睛,瞅着两人嘿嘿地笑了。麻三儿与柴禾均早有此意,见顺了心愿,便也跟着笑了。因为在关外若能学到挖参的手艺,便和捧个金饭碗也差不多,大富大贵不敢说,然吃香、喝辣总能手到擒来的。只有柴禾在心中略有些犯嘀咕,他毕竟见过老林子里的邪性事儿,联想起来难免有些后怕。他本想能在饭后与麻三儿念叨念叨,然麻三儿的心大,两句话还没听完,便头沾着枕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