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庙里,他自随着一众师兄弟每日里打柴,担水,形同杂役,等渐渐大了,便学着别人使拳弄棒,却因身形佝偻,无法闪展腾挪,不免就有些自惭形秽,有意出山还俗了。
师父见他面带愁容,便开解道,想那五百阿罗,各个形容奇异,却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都乃是得道的高人;现下休看你形容猥琐,却是天生异相,必能成就了一番功业,说罢就带他去了寺庙的后院儿。
这里闲常是师父的静修之所,园中正养有两只猕猴,师父便让他专与猕猴私耍,且须学着猴儿的样子,攀缘、跳跃,就如同给他找了两个同伴儿。
起初窦家老四羞与猕猴见面,可这两只畜生却是颇通人性,常常给他摘桃、递果,甚是亲昵,待相处得时间长了,他竟与两猴儿间称兄道弟,渐渐的不分彼此了。
如此又过了一年有余,窦家老四还当真长了本事,不论是攀墙还是上树,尽皆如履平地,师父又教给他内功心法,叫他松开周身经络,气灌百骸,如此便可身轻如燕。
窦家老四本有灵根,用心习练下竟能一纵十数尺之高,且轻捷无比,迅疾无伦。师父见他轻功已成,便另授他一路兵刃,乃是一对儿铁蒺藜骨朵儿,重一十八斤,纵跃之时便可将之插在腰间,待临敌之际又可随时抽出御敌,乃是江湖上的一路奇兵。
如此又过了数年,窦家老四已经和两只猕猴相处得如胶似漆,便瞒着师父,与它们冲北磕头,八拜结交,成了结义兄弟。
师父见他武功已成,且品行端正,甚感欣慰,便允准放他下山。
可窦家老四如何舍得一对猴兄猴弟呀,便想开言婉拒,可师父却说,而今天下大乱,刀兵四起,四方百姓民不聊生,想你一身的武功,正可锄强扶弱,救济一方黎民,怎可隐身于荒山穷谷之中,偷得这一世的清闲呢?
窦家老四听师父言之有理,只得收拾了下山。
一路之上自有那两只猕猴相伴,待得到了山口,那两只猕猴才依依不舍的折返而回,啸叫之声甚为凄厉。
他自别了师父,又走了半月有余,直到三天前才到了家乡左近,却怕被生人看了,自寻烦恼,便扮作一个游方道医,主动上门认亲。
他言及此处,又取出一块木牌交与父母,那上面烫有几个篆字,乃是“飞天龙虾卷毛犼”七字。
窦家老四告诉父母,此乃师父为他起的江湖喝号,今后不论遇到哪路的强贼,只消报上此名,便要被对方高看一眼,可唯一遗憾的是,他既不知晓师父的姓名,又因山路崎岖难觅其踪,故而难以尽到照顾他老人家的一份孝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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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窦家的三虎一犼,便协助着窦融在当地兴起了团练,左近的乡民都被匪盗之流扰得伤神,便纷纷投入其麾下,谋得这片刻安宁。
可如今此地也出了这般弥天大案,惨死者皆是手足乡亲,窦融哪里敢怠慢,急忙带着孩儿,前来探看究竟。他见这几名女子,年龄尚轻,又死在了一处,料定不是男女情杀所为,便请来了当地的乡绅,共同计议。
乡绅中有一位赵员外,乃是个见多识广之人,见了此等惨状,又联想到古井,心中便有了计较。待窦融问起,他便捻须沉吟道:
“小老儿早有耳闻。在这关外之地,流传有一种邪法儿,能断女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
此法儿必选在月圆之夜,须由怀胎六月以上的妊妇,身绕古井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而后再向井中窥望。
倘能见到自家的身影,则必是男胎,倘或见不到身影,则为女胎。
此法儿甚为稀罕,却也有一套说辞,却向来被认为是巫术邪法儿,为官府所诟病,故而近些年来早就绝迹了。
看今日的光景,定是有人胁迫三女来此,逼其绕井自观,待验得其腹中是男胎后,方剖腹取之,其手段残忍至极,料来也必是罗刹教一脉。
今日您老亲临调查,必要查他个水落石出,将贼徒捉拿归案,方保得此一方平安呐。”
窦融闻言,双眉紧锁,他也曾听说过罗刹教的传闻。
想这罗刹教自入关东以来,犯下了无数伤天害理的罪责,端的是天怒人怨,人人都欲杀之而后快。
官府自从捉得妖人,是杀了一批又杀一批,可这罗刹教不见削弱,反而是信众逾增。
这倒不是关外之人多愚昧,而是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故而才有那许多的流民,趁乱加入了罗刹教啊。
眼下,这些狂徒竟然将骇人的勾当就做到自己眼皮底下了,若是不管,任其所为,那今后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