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了这里,瞎子先自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想那蚁穴之中,经年间早已是蚁类成千上万,又没有树上结出的果子充饥,必然四处掠食。
那家中的妇人,老人却定是被蚂蚁啃食光的。想来此真是造物弄人,如此的结局,怎不令人唏嘘。”
众人听到了此处,顿觉肌肤起栗,即便是麻三儿闲常间看惯了厮杀和生死,也不免暗中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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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此时已近半夜,便叫那瞎子先自回房休息,待明日一同去他王家,掘开蚁穴,探看究竟。
又暗中嘱咐一名团勇,就在他家中休憩,以便夜间看守,防止他连夜遁逃。
这一夜,麻三儿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他起初想着要用开水和油火,灭了这一窝蚁虫。
可又念及它们乃是虫类,焉能识得什么好坏善恶呀,此事本就是他王家盗用天机所为,想来还是当放生了才是啊。
话说到得天将破晓,左近的村邻早就听闻得团头儿欲要前往王家大宅的消息,便一传十、十传百,扶老携幼塞满了道路,都想趁机看个热闹。
麻三儿则领着几名乡勇,分开了人丛,却见王家家主正跪在道旁,忙上前扶起,遂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大宅门前。
此时王家大宅已被封闭多时了,麻三儿一声号令,便命团勇砸开了大门,他成竹在胸,也不感到怎么害怕,就率先穿过了院落,伸手扯开了屋门。
众山民见麻三儿跨进了室内,都因惧怕屋中的“厉鬼”,尽皆慌忙躲闪,却又在远处围拢定了,继续观望。
麻三儿先命几名团勇,将土炕扒开,又命团勇沿树根挖掘,不消几铲便见到有大团的蚂蚁,蜂拥而出。
麻三儿却不叫团勇拍打,而是让众人散开,直至蚂蚁爬净,这才继续挖掘。
但见蚁穴之中,尽是些猫狗的尸骸,继而还有些干瘪的果脯陈列其中。
麻三儿命人将这些尸骨与果脯带至院中,便朗声对围观的乡民说道:
“诸位乡亲父老,本人业已查清,那伤害王家老幼的并非是什么厉鬼,而是方才诸位所见到的虫蚁。”
众人一听,尽皆议论纷纷,都道此事匪夷所思啊,那真是想破了脑袋也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却听麻三儿又说道:
“他王家乃是靠着这些虫蚁,做成了如今这一番家业,可也因子孙不善,不能与此属共处,因而被坏了性命。
常言道,该来的便来,该去的便去。
想那虫蚁之属断然难有好坏善恶之念,只是一味贪吃,因而倒也不必十分计较,反是他王家该还的终将偿还罢了。”
言罢,他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陈述了一遍,又将在蚁穴之中找出的动物尸骸、干瘪的果脯叫众人看了。
大家伙儿见他年纪轻轻,却沉稳有理,述说明白,尽皆钦服,不觉欢声雷动。
那王家男主,见不是什么厉鬼所为,便解了他家损阴丧德的传闻,当真是感激不尽,就要跪倒磕头行礼,却被麻三儿一把搀住,好言安抚了几句,叫他就此安贫乐道,谨守田园过活,将来也必能衣食无忧。
待这一切都处理的妥帖了,麻三儿便随众人回了营地,命一众团勇收拾起行囊,即日开拔上路。
一路之上,众人大凡见到山民前来送行,便都下马答礼,且一视同仁,秋毫无犯,不免就被这四方百姓呼为义军了。
就这样队伍又走了一日,眼见着窦家围子在望了,却忽然就变了天,是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须臾间彤云密布,隐隐的雷声中,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雷雨,就要铺天盖地而来了。
麻三儿眼见得无路可寻,便决定队伍暂停一时,待雷雨过了再走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