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勇们听得了号令,急忙找寻高埠处安营扎寨。
他们打平了山地,在左近深掘了数道堑壕,以防山洪冲挤,又将寻得的大石累成了地基,这才纷纷支起帐篷,准备休息。
顷刻间,大雨滂沱而至。
这场雨直下得“翻江倒海东流去,一线金光透地来。”待得云开雾散,竟已是申牌前后了。
麻三儿见众人无恙,正欲拔营起寨,却忽听得一阵锣鼓声响亮,不免就心中纳罕了,想这雷雨天气,申牌前后,又怎会有娶亲之人路过呢?
难不成竟是个走阴婚的?
他念及此处,当即便带了王大愣与柴禾二人,登上山坡眺望,但见远处一只迎亲队伍迤逦而来。
当先是一匹白马,马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虽然头戴花帽,身披喜袍,却是面貌凶恶,双目中隐隐的透出了一股杀气。
他的身后乃是一乘轿子,被红色的绸缎妆点一新,轿中却是鸦雀无声,显得颇不寻常。
在队伍的后面就走着三四十个汉子,各个是歪戴着帽子,斜瞪着眼儿,怎么看都不像是城里雇来的吹鼓手啊。
麻三儿料定事情必有蹊跷,也晓得此地山匪恶霸极多,常常就有强男霸女的事儿发生,当初自己人单势孤,遇见了不平事尚且要管,而今已有了这许多人马,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他当即便命王大愣,领五十名精壮的乡勇,截住这只迎亲队,又命柴禾另领一百人前往接应。
那王大愣接了命令,当即点起军马,一棒铜锣助威,已然就截住了迎亲队的去路。
那马上的壮汉见状,还道是碰上了劫路的强人,当即便呵呵大笑道:
“山长水远不知休,俺们老祖把命丢。今日进了大地狱,也要报腕儿把名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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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言外之意呀,就是要你王大愣快快报上名来,免得绿林之中,同道人之间伤了和气。
可是那王大愣乃是个不怕死的狂徒,不知礼的痴汉,哪儿晓得什么江湖切口儿,道儿上的暗语呢?
当即便将手里的浑铁顶门杠子凌空一晃,叫道:
“俺叵耐烦你什么作诗讲口的,只是奉了头儿的命令,不叫你等过去呢。”
他的这句话说完,立刻便逗得那三四十人各个是笑破了肚皮,都道这是哪儿来的傻帽儿这是?还学别人吃生米儿,竟然就吃到俺们爷们儿头上啦。
可那马上的壮汉却显得颇不耐烦,他有心要提马冲过,却又有些惧怕王大愣手里那条黑沉沉的顶门杠子,只好耐着性子,压低了嗓音央求道:
“一山难容二虎,一河难栖二龙,两山之王却终能走到一块儿。
今天乃是俺迎亲的大日子,你坏了俺的好事,俺不怪你,倘能留下姓名,待来日圆了房,再来讨教不迟。”
其实他这几句话那说得是再明白不过了,您那走您的阳关道,我呢行我的独木桥,不过今天这茬儿可没完,哪天逮着了机会,我还要再去拜访,到时候咱俩儿人定要拼个鱼死网破,分出个高低上下呀。
可是王大愣,却依然一副愣头愣脑的憨傻模样,对他的这番连恭维带威胁的话,就来了个充耳不闻,摇头不识,这在外人看来,那便是要吃定了生米儿了。
马上的壮汉见状,终于就有些忍耐不住了,他毕竟是这一带的悍匪,向来是说一不二,此时被这么一个愣头小子堵住了去路,倘或一味的退让,那今后又怎么能在弟兄面前立威呢?
他眼见王大愣手里的铁杠甚是沉重,料来不能力敌,便想着以巧取胜,就向着身后打了一声呼哨。
那一众跟在后面儿的土匪当即就心领神会了,都憋足了劲儿,准备一齐冲关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