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斗?”
“是啊,算上我们失踪的高塔驻守者大人,足有四个神秘支点插手你的祖国事务。”伯宁带着他们避开感应中的陌生火种,渐渐看到了温泉塔。
接下来的通道比较狭窄,因此他们遭遇卫兵的概率大大增加。转过三个弯后,双方在一座桥上碰面。
这些人是猎手。虽然没穿十字骑士的盔甲,但伯宁认得出来。他们从属于寂静学派,人们称之为“审判者”,与光辉议会的“审判机关”不仅称呼类似,职责也大略相同。他们有办法躲开无名者的感知。
……却无法躲开佣兵的剑。
一人引弓放箭,瞄准伯宁,另两人冲下拱顶,手里的长剑缠绕着金灿灿的神术火焰。辛将布雷纳宁推向佐尔嘉,反手抽出匕首格挡。只听“叮”的一声,利箭尖头不知飞到哪去,木条竟被刀刃从中削开。
见状,本打算上前帮手的佐尔嘉赶快后退,将伯宁挡在身后。
冲下桥拱的两名猎手注意到此景,脚步不由得一滞。其中一个变换方位,企图绕过佣兵,他的同伴与之配合,举剑正面砍来。
但辛的动作比所有人预计的都更快。他刺向左边的敌人,轻轻一下,甚至不是用剑,无柄的指针转瞬划过敌人的武器,火焰“呼”地分隔,针尖则闪电般扎进敌人的咽喉。
几乎是在同时,他侧身一晃,长剑喷吐着烈焰,险之又险地自胸口掠过。他从容地挥匕弹开箭矢,探手又在挥剑的审判者脸上一刺。指针带着鲜血,顺畅地没入敌人眉心。
只有两剑。似乎两个审判者只是两节木桩,学派巫师的巫术则根本没限制到他头上。
弓手转身逃下桥。佐尔嘉追上去,但敌人回头放箭,他被迫放慢脚步,躲在石栏杆后,布雷纳宁果断照办。
这时候,一道金色的符文锁链疾驰而过,猛然捆住弓手的双脚。辛一拉指针,敌人如一条鱼一般飞过石桥,在半空无助地挥舞着双臂。等他坠落,佣兵已拾起死者的剑。
三人跨过这座桥。布雷纳宁继续说道:“首相维尔贡,代表寂静学派;你的公爵大人,守誓者联盟的合作方;我祖父,他带来了神圣光辉议会和我忠诚的下属。”显然,光辉议会不会对属国和现身于此的“瓦希茅斯国王”坐视不理。
佐尔嘉不安地扭扭脖子,悄悄瞄一眼佣兵。
辛明白了一些:“你要赶走的是被王子婚礼邀请来的贵族。”
“就是这样。”布雷纳宁承认,“没有他们作为俘虏相助,拜恩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是王国的侵略者。”他哼了一声。“别看我们自称神民,大家其实还是害怕无名者的,这我可瞧得出来。”
“我还以为你是担心几方斗争,在城里引起暴乱呢。”
布雷纳宁巴不得这么做,但在辛面前,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独自离开光复军团时,他的确缺少某些常识,但这不意味他是没脑子的傻瓜。
“我知道,你多少会担心危害。”炼金术士勉强说道,“所以我才要打开城门,好让平民百姓也能一同逃离,因为战乱是无法避免的。事实上,我甚至希望伊斯特尔活下来。”
一排着火的箭矢嗖嗖飞过头顶,抛射到城垛上。伯宁赶紧低头。“但我不像特蕾西,辛,我从不说大话。王子的安危我可不敢关注。若我是拜恩的刺客,留着他有大用处。”
佣兵的神情仿佛在宣称他没被说服。
“仔细想想,辛,这样总好过直面神秘战争。城里的居民四处逃散,也意味着他们不会遭到拜恩人屠杀。”
小主,
就在这时,城堡的一侧大门突然出现在眼前。那不是他们进来时的路,但却要宽敞十倍不止。一队队骑兵飞驰而过,溅起泥浆。布雷纳宁看到了城防队和四叶领的疾影骑士,还有银顶城、飞鹰城和乱糟糟的家族旗帜。想必学派巫师和他们的敌人也混杂其中,空中飞舞着魔法与神术的闪光。
它们跨进龙穴堡的地界,纷纷熄灭、坠落,被巫术驱散。人们见得此景,很快,箭矢和魔法换成了落石。
佣兵也看到了这一幕。“假如寂静学派放弃伊士曼呢?”
“那就活该巫师白费这些力气。”布雷纳宁回答,“换我的话,会派来更有力的掌控者,比如法则巫师。单单一个维尔贡·托斯林是不够的。”
他说起另一桩事。“佐尔嘉告诉我,前不久,‘沉沦位面’加瓦什的两位亡灵骑士潜入布列斯境内,趁夜袭击了光辉议会的‘代行者’。”
辛脸色一变。“袭击?”
“亡灵骑士一死一逃,代行者则安然无恙。”伯宁告诉他结果,这类消息在寂静学派的巫师做首相时,可不会被刊登在报纸上。“恐怕这也是祖父投靠秩序支点的原因之一。”
“不死者领主没参与。”辛断定。
这小子一下抓住了重点。“没错。”他回答,“代行者获得了胜利不假,但发起刺杀的是‘苏生骑士’鲁斯文和‘亡月骑士’阿玛里斯。不死者领主没有踏出拜恩……否则那一战的结局多半不是这副模样。”伯宁摇摇头。“祖父不该将注押在代行者身上。”
“……寂静学派有一位圣者。”辛轻声回应,“因此巫师们更不会轻易放弃伊士曼。”
“事实如此。”伯宁安抚他,“你我都无法左右。当拜恩攻陷飞鹰城时,城内百姓来不及逃脱,个个成了深狱领主的剑下亡魂。铁爪城又怎会例外?”
他略微停顿。“我很清楚,辛,你是伊士曼人,王城百姓便是你的同胞。我们目标一致。”
“我不确定,伯宁。”辛忧虑地望了他一眼,“失去城墙庇护,大家怎么活?你要人们逃走,可流民又该上哪儿去呢?我们会害死这些人。”
“留下来也是一死。”布雷纳宁说,“神秘支点与拜恩人开战时,不也没问过威尼华兹人的意见?”他耸耸肩。“当然喽,我也想劝我的同胞们不要太粗暴,或者呼吁七支点和平处事,但恐怕没人听我的。或者,我连警示平民都做不到。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想走。谁知道呢?”
佣兵无言以对。
对一个冒险者而言,辛的想法实在奇怪。他居然还指望拯救铁爪城人的生活,仿佛就要在这里定居似的。布雷纳宁可不会答应。他的新结社需要人手,尤其缺少这样一个佣兵。
但他理解他的心情。伊士曼如同从前的瓦希茅斯,正在迅速步入毁灭。除非神迹降临,否则绝无生路。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声巨响。
仿佛有无形的波纹扫过,龙穴堡为之一振。碎石尘土如暴雨般落下,屋顶裂开,楼阁坍塌,长矛在地面跳动。世界上的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化而为一,成为爆炸的余韵。布雷纳宁被气流推得失去平衡,佐尔嘉试图扶起他,却被带倒。他刚开始后悔使用『纸窗』魔药……
……一座石雕轰然坠落,刚巧砸中布雷纳宁。在魔药效用下,物质穿过了他的身体,扬起无数泥点,而它们同样无害地喷在断石上。他不禁低声诅咒。
佣兵如梦初醒,将他们一手拖到空地。“歌人塔消失了吗?”
“自然。”关于这点,布雷纳宁有完全的把握。
“巫术也解除了。”佐尔嘉察觉。
布雷纳宁大感意外。炼金核心蕴含着非凡的能量,足以撕裂城堡,却不可能解除空境巫术。这是神秘度的法则,炼金术的定律。他可是清楚,被女王党诱捕的瓦希茅斯人顶多只是转职,与空境相差太大。
唯有一种情况。“维尔贡死了?”
“或是神秘物品被破坏。”辛提醒,“也许是拜恩的刺客抓住时机,解除了巫术的封锁。”
一回事。布雷纳宁心想。在维尔贡丧命之前,他绝不可能让敌人接触到神秘物品。我无意间帮助了同胞?总不可能这东西其实是根蜡烛,轻轻一震,就倒地熄灭了罢?弗莱维娅女王提到的蜡烛……
不论如何,这于他们的行动有利。布雷纳宁带着他的结社成员们逃出了王宫,准备将女王和特蕾西公爵的死讯散播出去。龙穴堡爆炸,混乱的宫廷,再佐以魔药效力,就算伊士曼贵族想要留在城里,拜恩在西境的所为也将是力促他们离开的证据。
……结社成员。突然间,布雷纳宁发觉自己忘记了某件事。“阿莫里姆。光复军团的中介。他不是无名者,说不定还活着!你知道他在哪儿么,佐尔嘉?”
佐尔嘉茫然地与他对视。起初,伯宁对他漫长的思考过程感到不耐烦,后来渐渐察觉不对。
“我没听过这名字,陛下。”佐尔嘉谨慎地回答,“我们在铁爪城活动时,都是依靠帮派和秘密结社。四叶公爵通过诺克斯佣兵找上我们……也就是说,光复军团在这儿没有过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