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们收到了来自瑞典的电报。”
干枯的手指放在地图上,扭曲的形状如同干旱季节的树枝。开裂的指甲点在了瑞典联合王国的一个位置上。
奥斯陆,菲勒蒙只知道这个城市的名字,其他一无所知。
“12号,也就是三天前,阿蒙森和他的探险队失踪了。他们秘密出航了。听说他遇到了债务问题。”
弗兰肯斯坦的手指沿着航线移动,停在了北海的某个位置。
“阿蒙森……”
这时,沙克尔顿插话道:
“虽然他还年轻,但绝非等闲之辈。他率先开辟了西北航道,在所有人都关注南方的时候,他提出了征服北极的设想。虽然因为资金问题没能实现,但就探险家的资历而言,他或许比我更胜一筹。”
他坦然承认道。
“消息传来后,斯科特就决定出发了。就在今天早上。外面正在举行盛大的出航仪式。”
一直静静聆听的玛丽独自点了点头。菲勒蒙回头瞥了她一眼,语气生硬地问道:
“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突然成为焦点的玛丽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沙克尔顿似乎还不习惯她的举动,皱了皱眉。
“从昨天开始,街上就很乱,不是吗?其实,我以为先生您在隐瞒什么。以为您又卷入了什么大事件。”
“昨天?”弗兰肯斯坦问道。菲勒蒙大声咳嗽了一声。
“玛丽,你看我们还要谈很久,不如去准备些茶点吧。”
“啊,好的。我真是的。”
玛丽捏着裙角,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房间。
“不,虽然我们还要谈很久,但我们真的必须抓紧时间。现在就应该收拾行李,准备出航了。”
与焦急万分的沙克尔顿不同,弗兰肯斯坦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菲勒蒙。
菲勒蒙转移了话题。
“这个我知道。但为什么你们没有行动?”
“我们需要优秀的船员,很多很多。”
“我一直以为你们在做这方面的准备。”
“我们确实在做。”弗兰肯斯坦替沙克尔顿回答道。但他似乎并不想解释更多。
“确实在做。”
菲勒蒙从沙克尔顿那里听到了更详细的内幕。
“他们都消失了。”
“详细说说。”
“死,死了。”沙克尔顿说话有些结巴。他一向说话简洁有力,这更突显了答案的沉重。
“所有人都死了。我们联系不上他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要么是上吊,要么是跳海。”
他补充了一句,像是为自己辩解:
“我们挑选的都是身心健康的年轻人。”
“我知道,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菲勒蒙望着天花板,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不知为何,沙克尔顿偷偷地向他使了个眼色。
“什么?”
“如果有军队出身的人就再好不过了。”
菲勒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故意装作不懂。
“所以,你想怎么样?”
“您在军队服役的时候,有没有认识的人,或者可以介绍的人?”
“那种好小伙早就死光了。”
菲勒蒙虽然语气刻薄,但说的却是实话。就算他认识一些人,最多也就卖给他们几把手枪之类的玩意儿,但为了帮他,而背叛军队,甚至得罪斯科特上校,这种人根本不存在。
这件事让菲勒蒙意识到,情况正在恶化。
不仅仅是找不到合适的船员推荐。回顾他的人生,虽然不能说运气有多好,但人缘一向不错,很少遇到需要帮助却求助无门的情况。
但最近,他的人脉似乎已经枯竭。从以前的熟人那里,他只收到了讣告;新结识的几个不错的年轻人,也因为各种原因,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而现在,他被困在这里,与几个走投无路的人一起,被困在伦敦的泥沼里,动弹不得。
菲勒蒙并没有天真到只会感叹命运的不公。
他知道,有一个人,他可以求助。
一个对他的底细了如指掌,可以无视时空限制,在梦中伤害他人的不速之客。
“没错,是我。我,阿莱斯特·克劳利,还活着。”
可是,菲勒蒙明明亲手杀了他。
“没死,和活着,是两码事。即使我的血肉被掏空,我的生命仍然充盈。梦境,即使醒来,也不会消失。”
埃德蒙德用手指拨动着钟表的指针。停留在Ⅸ的指针,越过了Ⅹ,即将到达XI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