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仪俊朗的深刻侧颜笼着一丝淡淡的愁虑,他似乎有心思,并不曾发现她的到来。
夷染黯然垂眸,步态轻盈的走了过去,将茶点放置于案上,无意间,看见了奏折上有“赵氏”的字眼。
夷染的手微微一抖,茶水也被抖了几滴出来,她那秋水动人的杏眸明显沉了一下。
她终于找到李聿愁虑的缘由,他再担心赵氏。
意识到这一点,汹涌的酸楚再无法抑制,从身体里的每个毛孔冒了出来,啃噬着*夷染的理智。
他说分离后的每时每刻都在思念她,如今她回来了,他却每日心不在焉的想着旁人。
没错,自赵氏离开之后,他就变的心不在焉。得知赵氏在雁门关杀敌立功,他当即要赵氏回京封赏。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并记在心上,然后也在悄悄的付之行动……
“你总是这样,一刻都不闲,为夫只希望你把身体养好,其余之事自会有人去做。”
李聿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拿着帕子为她擦拭手上溅落的茶水。哪怕是端了轻便之物,他都担心她会累着。
夷染低头,看着腰间的鸳鸯刺绣香囊,她缓缓的拿起,笑着依偎在他宽阔的臂膀上:“染儿想聿郎,一刻见不到聿郎就心慌的不行,生怕再与你分别,知道吗?没有你和长意的日子,我都看着这个香囊,香囊里有我们和长意的发丝,看见它,我便如同看见我的夫君和儿子,就像永远在我身边一样。”
李聿动容,如竹的手指触摸那香囊,深情的吻了吻她的额,带着愧意:“这些年,苦了你。”
“不苦,因为我心里一直有盼头,因为我知道,我的聿郎一定会找到我,接我回去夫妻团圆,然后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不分离。”夷染满目泪濡的看着李聿,伸手搂着他的脖颈,柔柔的问:“对不对,聿郎?”
“自然,待为夫扫清障碍,一定给你应得的位分,等着我。”
夷染摇头,在他下巴处蜻蜓点水的啄吻。
卷曲的睫毛下,一双水灵明眸镌刻了海枯石烂的痴情:“染儿不在乎,只要与聿郎在一起,只要聿郎将染儿当做唯一的妻子,染儿什么都不在乎。”
李聿将她揉进怀里,在她耳畔宣誓:“傻瓜,从始至终,你都是我李聿唯一的妻子,唯一的皇后,亦从未变过。”
夷染落下幸福的泪水。
有他这句话,她安心不少。
有他这句话,那些颠沛流离荆棘密布的过往沉痛顷刻间被磨灭的所剩无几。
二人手挽手去了长安宫看望长意。半途中,却看见长意戴着虎头帽,坐在一个小巧灵活的木车上,由长安宫的大宫女福香推着他,在馥郁芬芳的花丛中走来走去,身后跟着徐寿海和几个宫女太监,瑞枝则是在老后面一直叮嘱福香推慢些。
“知道啦!殿下今儿难得高兴一回,别啰里啰嗦的!”
“殿下只有戴了虎头帽才这样开心,这虎头帽是容贵嫔之前做的,殿下想她了。”一个宫女接话道。
“可不是嘛,这小木车也是容贵嫔之前亲手给殿下做的,还有上面的小兔子小鸟,都是她刻上去的,还有这个铃铛,是做虎头帽时余剩下来的,容贵嫔便留着用来做木车上的玩具和点缀,殿下最是喜欢拨弄了,每次一叮铃响,殿下就笑的好开心!”
“现在正玩呢,就是不笑,若容贵嫔回来就好了,殿下一准笑!”
“是啊,贵嫔娘娘最疼爱他了,他也最是黏她。”
几个宫人说完,叹了一口气,本来还算欢闹的气氛一下子低落至沉闷无声。
正这时,长意看见了走来的李聿与夷染,黑亮亮的眼睛看着李聿,叫着麻麻。
福香和徐寿海等人见状,齐齐跪下,紧张至极。
夷染欣然一笑,走过去抱着长意:“长意是不是想娘亲了?”
长意不去看夷染,只看着李聿,口中麻麻麻麻的叫着,似乎在问李聿,麻麻去哪里了。
他紧锁着小眉头的样子像极了兴师问罪。
夷染表情讪讪,心中很不是滋味。
长意和她很生分,不要她,也不让她抱。尽管她从回宫到现在一直都在努力和他亲近,试图加深他对她这个生母的依赖,可次次却都适得其反。
夷染看着长意头上戴的虎头帽,只觉实在刺眼的很,便伸手将他头上的帽子摘下来丢给一旁的福香:“天气热,不宜戴这个,容易闷痱子。”
福香拿着虎头帽,迟疑不定。
她在等李聿发话。
“贵妃让你扔了,没听见么?”李聿冷声开口。
福香忙道了一声是,便拿着虎头帽离开。
哪知长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李聿将他抱起来轻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