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雨娘看着紧闭的房门，重重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与忧虑，转头对学峰说：“乖孙，别怕，奶奶明儿再想法子，要是明天还不好，咱说啥也得去瞧瞧。”

学峰抬起头，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泪点头：“奶奶，我没事，就是有点冷，暖和暖和就好了。”

堂屋里，翠玲余怒未消，一进屋就坐到床边，瞪着小富说：“你可别听娘的，瞎折腾，大过年的往医院跑，没病都得折腾出病来。学峰那嘴唇从小就那样，不也活得好好的。”

小富坐到翠玲身边，拉过她的手，轻声劝道：“翠玲，娘也是担心孩子，要不咱还是去看看，万一是他心脏病严重了，咱也能早点治。”

翠玲甩开小富的手，声音拔高几个度：“你懂啥！这年关去医院，得花多少钱呐，咱家里啥情况你不知道？本来日子就紧巴巴的，还瞎往外掏钱。再说了，学峰的病，从小就知道他活不大年纪，治什么治。”

小富眉头紧锁，满脸愁容：“可万一呢，万一真有事儿，咱后悔都来不及。学峰是个好孩子，咱不能拿他健康开玩笑。”

翠玲气得直跺脚，床板都跟着“咚咚”响：“你就知道瞎操心，明天大年三十，我还得准备年夜饭，打扫屋子，哪有闲工夫带他去医院。”

小富见翠玲态度坚决，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默默叹气，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满心忧虑。

荣雨娘这边，拉着学峰坐到炭火盆边，又往盆里添了几块炭火，火星“噼里啪啦”往上蹿，映红了一老一少的脸。“学峰啊，你别怕，要是身上有啥不舒服，可一定要跟奶奶说，别瞒着。”荣雨娘边说边把学峰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着，试图传递些温暖。

学峰乖巧地点头：“奶奶，我知道，可能就是今天风大，吹得我有点冷，嘴唇才变色的，现在已经好多了。”说着，还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只是那嘴唇依旧透着不正常的紫。

荣雨娘心疼地把学峰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乖孩子，但愿没啥事，明儿咱再看看，要是还不好，奶奶就是求也得求你爸妈带你去看病。”

夜渐深，风雪却没半分停歇的意思，依旧在屋外呼啸肆虐，拍打着门窗，似要把这世间仅存的温暖都一并卷走。荣雨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学峰发紫的嘴唇，那颜色像道驱不散的阴霾，压在她心头。

而学峰躺在堂屋自己的小床上，也瞪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嘴唇，心里既害怕又疑惑，不明白自己这嘴唇为啥总是跟别人不一样，想着想着，眼皮才渐渐沉重，进入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荣雨娘就起了床，顾不得寒冷，披上棉袄就去看学峰。推开房门，见学峰还睡得熟，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俯身瞧着孩子的嘴唇，那紫色好似淡了些，可依旧醒目。

荣雨娘轻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生火做饭。不多会儿，锅里米粥咕嘟咕嘟翻滚着，热气腾腾弥漫开来。她盛了一碗，端到学峰床边，轻声唤道：“学峰，醒醒，起来吃点粥，暖暖身子。”

学峰揉着眼睛坐起来，接过碗，乖乖喝着粥，荣雨娘坐在一旁，目光始终没离开他的嘴唇。“学峰，一会儿你感觉咋样，要是还不好，咱可一定得去街上瞅瞅。”

学峰咽下一口粥，点头说：“奶奶，我感觉还行，没昨天那么冷了，嘴唇也没那么难受。”

这时，小富走进来，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娘，翠玲还在睡着呢，我想了想，要不我带学峰去街上看看，虽说大年三十，可心里总不踏实。”

荣雨娘一听，眼里满是欣慰：“富啊，你这才对嘛，咱可不能拿孩子健康不当回事。赶紧吃点东西，带学峰去，早去早回。”

小富应了声，转身去洗漱，荣雨娘又叮嘱学峰多穿点，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人出门时，太阳才刚从云层后探出个头，洒下惨白的光，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几家铺子半掩着门，准备做最后一天生意。

小富带着学峰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个还开着门的小诊所。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戴着副老花镜，仔细给学峰检查了一番，眉头越皱越紧。“这孩子心脏可能有点毛病，得去大医院做详细检查，我这小诊所设备有限，查不出来啥。”

小富一听，心像掉进冰窟窿，忙问：“大夫，严重吗？”

老医生摇摇头：“现在不好说，不过嘴唇发紫可能是心脏供血不足啥的引起的，别耽搁，尽快去大医院。”

小富谢过医生，拉着学峰的手，脚步匆匆往家赶，一路上心情沉重，想着怎么跟翠玲说这事，又怎么凑钱去大医院给学峰看病，愁绪像团乱麻，在心头越缠越紧。

当他们回到家中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只见翠玲正站在厨房的案板前，双手紧握着菜刀，卖力地剁着饺子馅。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翠玲抬起头来，目光随意地扫向两人，顺口问道：“咋样啊，没出啥事儿吧？”

小富微微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最终还是决定将医生的话如实相告。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医生说……学峰这心脏病挺严重的，需要住院治疗，而且花费可能不少。”

翠玲原本忙碌的动作瞬间停滞下来，生气的说道：“我就说不让你们去，你们偏去。这病不是咱早就知道？这不就是他那个老毛病嘛！从小到大我们不是都跟你们讲清楚了，他活不过 12 岁的呀！如今他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算是侥幸啦！治什么治，万一最后人财两空可怎么办呐！”

就在这时，荣雨娘从自己的屋子里快步走了出来。她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气得浑身直哆嗦，脸色涨得通红。她指着翠玲怒声呵斥道：“翠玲，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到底是孩子的健康重要还是那几个臭钱重要？咱们就算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必须要给学峰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