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英格兰的窘境与公爵的藏书拍卖2

然而,伦敦的大臣们跟阿什福德一样,既不懂舰船也不懂航海。对他们来说,只有一件事显而易见,那就是阿什福德救下了一艘船,替海军部省了一大笔钱。

“这次冒牌主教号获救,”沃特爵士对利物浦伯爵道,“说明派驻一名魔法师在当地好处是大大的,什么危难都能应付。我记得咱们曾打算把索恩派到什么地方去,最后不得不放弃。现在派阿什福德怎么样?”

利物浦伯爵想了想。“我看,”他说,“咱们只有对某位将领在不久的将来赢战法国人有一定把握,才能把阿什福德派去辅佐,否则就是对斯先生才能不可饶恕的浪费,天晓得,光咱们伦敦这边还轮不过来呢。说实话,咱们可选择的余地不大,这样的条件除了威灵顿勋爵再也没别人符合。”

“哦,确实!”

威灵顿勋爵眼下正带兵远在葡萄牙,于是谁也说不好他对此有何意见。可巧,他夫人住在哈里大街11号,跟沃特爵士家正对门儿。沃特爵士当晚回家之前,先敲门拜访了威灵顿勋爵夫人,问夫人觉得威灵顿勋爵对派给他一位魔法师会怎么看。威灵顿夫人个头矮小、郁郁不乐,她的意见她丈夫向来都不大当回事。她说她不知道。

与此同时,阿什福德听到提议却是十分欣喜。阿拉贝拉的欣喜相比之下略有保留,不过还是积极表示赞同。而最大的障碍——说出来谁也不会太奇怪——还是来自索恩。过去的一年里,索先生在很多方面已对自己这位门生产生了依赖。过去要找德罗莱特和拉塞尔斯谈的事情,如今都是跟阿什福德商量。若阿什福德不在跟前,索先生每言必及阿什福德;若有阿什福德在身边,则只与阿什福德交谈。由于之前从未体验,他这份依赖与牵挂来得愈发深切。以往,只要是跟人打交道,他就从来没痛快过。假设会客室或是舞厅高朋满座,而阿什福德好不容易躲出去一刻钟,索先生就会派德罗莱特跟过去,看看他去了哪里、在跟谁讲话。所以,一听说有人提议将他门下唯一的弟子、身边唯一的朋友送去前线,他受了刺激。“沃特爵士,”他说道,“我万想不到您居然能开这个口!”

“可大战当前,人人都要时刻准备为国家做出牺牲。”沃特爵士的声音透着些许恼怒,“您要知道,这样做的人已是数以千计。”

“可他们是当兵的!”索先生大叫,“哦!我相信军人有他存在的意义,可若是斯先生遭遇什么不测,国家的损失可比丢兵折将大多了!我听说在海威科姆有间学校,每年能培养三百名军官。若有幸能教上三百个魔法师,我对天发誓我乐意;若真有那么多人可教,英格兰魔法的处境也许比现在还光明些!”

沃特爵士试过一番,没成功。利物浦伯爵和约克公爵也都积极去找索先生谈,结果谁也没劝动他。索先生听了阿什福德上前线的计划没别的反应,仍只有惶恐。

“先生,您难道没想过,”阿什福德问,“我这一去,能为英格兰魔法赢得多少人心?”

“哦,我敢说有可能,”索恩先生没好气儿地说,“可有什么比眼见魔法师上战场更能激发人们对乌衣王以及一切野蛮邪术的想象呢?!他们会以为咱们召唤仙灵,对话夜枭、狗熊。而我只希望大家把英格兰魔法看作一门不露声色、尊严体面的营生,实际上这门营生就好像……”

“可是,先生,”阿什福德赶忙插嘴,好截住这番听了上百遍的训话,“我是不会带一班仙子骑士做随从的。另外,有些事情咱们若不考虑,就大错特错了。过去咱们经常感叹,抱怨总是被迫一遍遍重复同一种法术。如今受战事所挟,我有机会实践之前从未尝试过的方法——而且,先生,你我不也时常向对方坦言:魔法一旦动手实践,理论就好懂多了。”

然而,就眼下这件事,两位魔法师由于性情差异太大,始终无法达成一致。阿什福德把勇敢赴险、为英格兰魔法争光挂在嘴上,言语、修辞全都跟冒险、打仗沾边,是不可能讨索先生欢心的。索先生一口咬定阿什福德是会讨厌打仗的:“在战场上,人总是又冷又湿。等真到了那儿,你才不会像你预想这般热情呢。”

1811年头两月间有几个礼拜,索恩先生的阻挠似乎确实挡住了阿什福德的去路。沃特爵士、利物浦伯爵、约克公爵以及阿什福德都犯了同一个错误:他们以为若想事成,要靠唤起索先生的高尚情操、爱国志向与责任感。毫无疑问,这些优秀品格索先生当然都具备,可他心中还有些别的原则更为坚定;更高层次的官能,也总会被这些原则所制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