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吧。”坡夫人答道,听上去不是太确定。
阿拉贝拉不高兴了。坡夫人行为怪异,她都尽量包容。只有一样——坡夫人长期对丈夫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阿拉贝拉觉得难以原谅。阿拉贝拉来哈里大街串门儿来得这么频繁,就没有一次感觉不到沃特爵士对坡夫人有多忠心耿耿。只要他觉得有什么能令她开心或是减轻她的痛苦,哪怕效果甚微,也是说办就办。而他得到的回报是那样微不足道,阿拉贝拉每每看见,都会痛上心头。这并不是说坡夫人对他表现出了厌恶;只是她有时候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咳,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阿拉贝拉道,“这可是世上最大的福气。”
“什么福气?”
“您丈夫对您的爱。”
坡夫人一脸惊讶。“是的,他确实是爱我的。”她发了话,“至少他对我说他是爱我的。可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处呢?我冷的时候,它给不了我温暖——我总觉得冷,这您知道的。有了它,那漫长而枯燥的舞会也不会提前结束一分钟,在那又长又黑、亦真亦幻的走廊里进行的仪仗表演也不会到此为止。它并没让我少受一点儿罪。您丈夫的爱让您得到过任何解脱吗?”
“您说埃文先生?”阿拉贝拉微笑起来,“没有,从来没有过。倒是我净帮他解脱了!我的意思是说,”她匆忙补充道,因为坡夫人明显没听懂,“他经常和一些求他办事的人见面,不是托他施法术,就是家里哪个侄孙打算跟他学魔法,再或是以为自己找到了一双魔法鞋、一把魔法叉等等无稽之谈。这些人没有恶意,大多数实际上都毕恭毕敬的。可埃文先生不是那种特别有耐性的人,所以我只好介入,在他还没把不该说的话说出口之前把他拦住。”
时候不早,阿拉贝拉估摸着该告辞了,她向坡夫人道起别来。未来也许好几个月都见不到,她于是格外着急,想找点儿什么高兴的说。“我亲爱的坡夫人,”她说,“等咱们再相会的时候,我希望您比现在好得多,也许又能开始社交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来有一天,你我能在戏院或是舞场相遇……”
“舞场!”坡夫人吓得惊叫,“你说这话到底怎么想的?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咱俩在舞场里碰面!”
“嘘!嘘!我没打算惹您不高兴。我忘了您有多讨厌跳舞。好了,别哭!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别再想这回事了。”
她尽力安慰自己这位朋友。她拥抱她,吻她的脸颊、头发,抚摸她的手,还把薰衣草花露拿给她。一切都是徒劳。坡夫人全情投入,爆发似的一连哭了好几分钟。阿拉贝拉搞不懂到底因为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能有什么可懂的呢?一点小事就吓得够呛、即便没来由也高兴不起来,这些正是令坡夫人头疼的地方。阿拉贝拉揿响铃铛,唤女仆进来。
女仆来了,坡夫人这才努了把力,控制住感情。“您是不知道您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她叫道,“上帝保佑,您千万别像我似的真知道了。我得警告您——我知道没什么希望,可我要试试!听我说,我亲爱的、亲爱的斯太太。听我说,您就当将来实现永恒救赎全靠它了!”
阿拉贝拉于是表现得能多专注就有多专注。
然而,说了半天,还是白说。这回跟以往坡夫人声称有要事相告的情况并无两样。她脸色苍白,深吸几口气——接着便讲了个奇怪的故事,关于一位爱上个牛奶女工的德比郡铅矿矿场主。矿场主对那牛奶女工哪儿都满意——只是这女工照镜子的时候,倒影总迟来几分钟;太阳一落山,她的眼睛就变色;她站着不动,却见她的影子手舞足蹈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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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坡夫人上了楼,阿拉贝拉独自坐了一会儿。“我真傻!”她想,“我明明知道只要一提跳舞就会令她痛不欲生!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她到底打算告诉我什么?她自己本身知不知道?可怜人!没了健康,没了理智,财富和容貌又算什么呢!”
她正以这副口吻对自己进行品德上的训导,只听得身后微微一声响动,她转身去看,随即立马站起身来,伸开双臂,飞快地冲门边迎了过去。
“是您啊!见到您我太高兴了!来,快和我握握手。咱们这一别要好久才能再聚呢。”
当晚,她对阿什福德说:“得知你开始关注约翰·乌斯克格拉斯和他的仙族臣民,至少有一个人是很高兴的。”
“哦?这个人是谁?”
“满头白毛的先生。”
“谁?”
“这位先生在沃特爵士和坡夫人家住着。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说完,阿什福德思索了片刻。“阿拉贝拉,”他突然叫起来,“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吧?”他笑起来了。
阿拉贝拉一脸不高兴。“这不是我的错,”她说,“他从来没提过他叫什么,我也一直没想起来问他。不过,看你没怎么把他当回事,我倒也欣慰。之前我以为你是一定会吃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