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她闷声道,满眼敌意地瞪着他,慢慢地往下走去。
“此事事关那位傅公子,你不愿意听便罢了。”玉壶春瓮声瓮气地道。
“你说什么?他怎么了?”她紧张得回头回望着他。扶着舷梯,慌乱而下。
“那……是数月前之事了。”玉壶春晃悠悠地道:“在北地边城的西郊,昆仑宫宫众伏追你那位傅公子,连人带马车都摔下悬崖去了……”
“你胡说!!”阿七惊闻此言,如披冰雪。
阳光璀璨,纷纷扰扰,那细碎的光,如雪落,从脊背直冷到心底下。
“在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犯不着跟你胡说。为首的那人就是楼上那位,我岂会看错?”玉壶春清脆地道,抬手指了指头顶。
她靠在舷梯之上,浑身冰冷,心里又似火烧,一双眼睛迷离破碎地望着那天上乱飞的鸟儿。她只觉得,那手也不是自己的,那脚也不是自己的了。全身发软,面条一般,伏在舷梯之上。
怪不得,他如此爽利地便答应她说放他离开。原来不过是,诳她,骗她,他把她哄骗得团团转,人前各种关心爱护,背地里却……
怪不得平阳坞倾阖府之力,天上地下竟寻不到他踪迹,他竟然……怎么会如此?数月之前,他便……他便……今生再也不能相见么?
阿七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任由那疼痛肆意蔓延。眼中恨意渐炽,一张脸却苍白失色,她浑身颤栗,摇晃着,脚下踉跄着。玉壶春眼神黯然,急忙伸出手扶住她,关切地问道:“阿七姑娘,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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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推开他。“别碰我!”她挣扎着迈开脚步,朝着楼上飞奔而去。舱门虚掩着,锦帐轻摇。她的步伐急促而慌乱,地板湿滑,她一个踉跄,螃蟹似地摔倒在地。她咬紧牙关,挣扎着爬了起来,心里紧着一口气,冲到床前。那人脸白如纸,额头沁着冷汗,目微阖,发丝凌乱,气若游丝。
“为什么?为什么?”她颤抖着,双手紧紧握住那把春水,泪水淆淆而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垂垂滚落,一串串若珍珠,跌落在枕畔,溅落在他脸上。那春水寒光泱泱如水,锋芒毕露,映照出她脸上清晰的泪痕,映照出她眼中深刻的迷茫与悲伤。
人人都道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可数天亲密无间的相处下来,他分明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心狠手辣。她心中满是矛盾与挣扎,思及他的种种,心如刀割,他对她属实很好、很好。若非他日夜照料,她早命丧黄泉了。可是,无论怎样,他终究还是害死了傅……阿绾!阿绾!她再也无法见到他,再也无法见到了啊!若不是因为他,他们又怎会从此天人永隔?她心中一恸,胸中汹涌如潮水般的恨意,再也无法抑制,她紧紧咬着牙关,他害死了阿绾!他害死了阿绾!这血海深仇,她岂能不报?她要他,一命抵一命!她心中无尽的恨意如熊熊烈火,将她最后一丝理智焚毁殆尽。她要报仇!手刃这魔头!
那春水本是削铁如泥的利器,加之她满腔恨意,这一匕首下去,直没其柄!那温凉的鲜血泛着淡淡的血腥味,糊得她满手都是。她颤栗着,半伏在他身上,泪水落了他满脸。叶寒凉幽幽地看着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他不敢相信,这平日温婉的女孩儿竟将那春水毫不留情地插在他胸口!
“阿七……为什么?”他痛不欲生地看着她,捂着胸口,那血从指间涓涓淌出。
“你杀了阿绾!你杀了阿绾!”她揪着他的衣襟,满脸的泪水如花飘零。
“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他慢慢地推开她,迅速地封住胸口穴道,气息掩掩地陷在枕中。
“你杀了他,却能装作没事人一样。”她咬着唇,恨意满满地道:“叶寒凉,你好……好深的心机,你答应放他走,却背地里害他性命,又将我哄骗得……你骗得我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