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开瓶盖的动作出奇地稳定。镇静剂倾倒的声音被水房里机器的嗡鸣掩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新来的那些,听说又是从荒野上捡的。”
值班室里传来含混的交谈声,伴着纸牌拍击桌面的闷响。
星榆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身沿着原路返回。她将剩下的药瓶塞进口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还不够,她想。
光是做这些,还远远不够。
昏暗的走廊上,医疗废物随意堆积。
满是碘酒的纱布、浸透了酒精的棉球、半空的消毒水瓶,还有被随意丢弃的病历纸。这些垃圾堆在这里,连护工都懒得收拾。
楼下的值班室里,纸牌和谈笑声渐渐变得含混不清。
老旧的电线从墙面裸露而出,黑色的外皮早已斑驳剥落。
星榆把浸满酒精的床单和纱布堆在电线接触处。每一个动作都让她耗费巨大的体力,但她依然固执地继续着。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开始一间间检查病房。
整个二楼一共只剩下七个人。
有些房间里空无一人——床单凌乱地堆在角落,针管和纱布散落一地。“失败品”已经被处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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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房间里的人只是茫然地望着敞开的门,仿佛那道缺口与墙壁并无分别,但并非所有人都只是活着的空壳。
第三间房里,一个瘦弱的女孩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她的动作很迟缓,像是生锈的机械,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微弱的光。
“我们可以离开。”
“……离开?”女孩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星榆点头。
不知道是习惯性的服从,还是圣裁者之间的微妙默契,那个女孩没有任何怀疑,只是艰难地支撑着身体,一点点挪下床。
被药物钝化的意识下,残存的求生本能仍在微弱地跳动。
楼下的说笑声越来越小。
时间不多了。
简单交谈过自己的计划,星榆最后一次检查每个精心布置的引火点。每一处都是等待绽放的火种、她要尽可能让这一切都被毁掉。
最后,她翻出了尸体上的打火机。
所有的引火点都被挨个点燃。
“要烧起来了吗?”那个瘦弱的女孩站在她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
另外几人也陆续加入,像一群迷途的幽灵,笨拙而坚定地帮她完成最后的准备。
星榆点燃了第一处火源。
火舌瞬间吞噬了床单,顺着电线蔓延。身后的火光中,有人推倒了摇摇欲坠的输液架,金属碰撞的声响伴随着压抑的笑声在走廊回荡。
烟雾开始渗入楼下。
等药物作用减退、那些护工终于惊醒时,浓烟已经完全包围了值班室。那些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安全出口,却发现门被死死堵住。
推车、病床、各种杂物在门外层层堆积。甚至有人用输液管紧紧缠住了门把手,像某种拙劣却有效的锁。
火舌沿着墙壁攀爬,一点点吞噬这座由谎言与痛苦砌成的建筑。
女孩过来拉了拉星榆。
“该走了。”她朝星榆伸出手,“我们可以走了。”
星榆摇摇头。
她早已拖着身体移动到了外面的安全区域,却并没有离开。
“我要等人。”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女孩犹豫了一下:“可是……”
“你们走吧。”星榆微微闭上眼睛,今天的布置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我没事的。”
火焰在夜空中肆虐,浓烟将整个荒原染成暗红色。一个接一个的身影在混乱中逃离,消失在夜色里。
终于,她等到了。
祈雪的身影急匆匆地赶来。紧随而来的还有一群穿着破旧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