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结束后,由礼部并鸿胪寺众人引考生出殿门。
燕雀飞掠于碧瓦,宫殿连绵而去,日暮垂落,长长的宫道下,夕阳将众人的身影拉长,映在白玉石阶之上。
禁卫军林立两侧,黑甲泛着幽寒之光。
长阶下,飞檐投出一片阴影。掩在石柱后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错肩并排而立,为首之人鬓发花白,一袭绯袍,腰系玉带,袍上绣孔雀图案,辅锦绣云纹。
“又是一年殿选,也不知何人会夺得那一甲之首。”李绩喟叹一声,声音似乎有些感慨。
“老师可有看重之人?”他转头望向身旁的人,问道。
只见那道染上些许浑浊的视线径直落在宫道中央。
从太和殿浩浩荡荡出来的一众贡生,按黎明时分觐见的顺序依次走出。
队伍之首,素锦长袍之下,那人身姿挺直,背影清瘦,依稀可见衣领掩映之下露出的一截修长脖颈。
“那是春闱会元?”陶淞嗓音苍厚,带着几分沙哑。
李绩的目光随望过去,落在了盛昭宁的背影上。
“是。”
殿试进出都有礼部在旁引导,按会试名次排序,走在头首那位,自是此番会试的头名。
“老师看好他?”李绩问道。
衣摆被清风扯着微动,宫道上的那抹身影缓慢走远。
陶淞没有回答,而是道:“我看过他的文章。”
李绩的脑中顿时出现那份传遍朝野引之一片滔天巨浪的墨卷。
春闱后,太子将盛昭宁所答的那张亲笔墨卷当朝呈于御前,卷上所陈重重弊端牵连朝臣无数。
皇城掩在太平之下多年,端坐于殿上的高位者或朱袍紫带指点江山之文臣学士,如何能走下御殿,看透由京城延伸去各州的层层管辖下,所有人为了一己私欲欺上瞒下的愚弄。
那张墨卷如同从地底凝视人间之答,将所有弊处条条理清,成为任何人都无法再无视的锥心之问。
回想墨卷之上所书文字,李绩长舒一口气,“的确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