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开!”
德州帮众们大喊着,纷纷驱赶驴车避到路旁。
黄丁卯一家子转头看去,只见一百余骑官兵策马奔来。
黄小木眼睛一亮,只看得呆住,满心满脑中有一个念头:“好威风啊。”
他并非没见过官兵,但以往见的都是些痞里痞气的官差,或者穿戴五花八门的义军。
此时路过的这一队人却是个个甲胄鲜亮,精气神十足,跨着高头大马,浑身杀气铺天盖地。
修路的民夫避在道路两边,嘴里一阵阵欢呼。
马蹄如急雨般从黄丁卯的驴车边掠过。
黄小木瞪着眼,张了张嘴,喃喃道:“好威风啊!为什么别的官兵没这么威风?”
那德州帮众应道:“那当然,过去的那可是关宁铁骑中的亲兵营,精锐中的精锐。”
黄小木由衷赞叹一声,接着手一抬,喃喃道:“刚才我看到队伍中间有个人怎么……”
“瓜娃子闭嘴!”黄丁卯一惊,拍着黄小木的手就骂道:“要你问东问西的吗?!”
他自己刚才也看得分明,那一队骑兵当中有一个手脚俱废的将军被人绑在身后。儿子不知死活,敢在背后嘀咕这种事没准就要害死全家。
赶车的德州帮众咧嘴笑了笑,道:“小兄弟想问的是秦大帅吧?怕什么?不错,秦帅就是断了手脚,但他从不怕人谈论。嘿,战场上受的伤有什么可丢人的。”
黄丁卯心中害怕,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都叫你别怕了。秦帅何等英雄盖世,还能在乎被你谈论两句?嘁,小家子气……”
黄小木抬头看向远处,天地尽头只能看到那队骑兵扬起的尘土。
不知为何,他对今天的见闻印象极深。
热火朝天的人群、威风凛凛的骑兵、只有半截身子的大帅……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举国沉沦,暮气深深,流亡中的少年第一眼就能被振奋的精神气吸引住。
~~
济南城。
虢国公府。
清晨,王笑打了个哈欠,在公文堆积如山的桌案前坐下。
哪怕有唐芊芊和淳宁分别替他料理了不少文书,他每天要处理的事依旧很多。
“我真是厌倦这种日理万机的生活了。”
王笑支着头,想了想,又自语道:“怪不得。”
唐芊芊问道:“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以前有后宫干政,外戚专政,宦官专政……你看,司礼监、内阁制度就很有道理,身在其中才知道古人真是太聪明了。”
唐芊芊懒得理他,随手将一道公文摊在他面前,道:“这是刚送来的加紧文书,这事我处理不了。”
王笑低头看了一会,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算大事?”
“朝鲜与建奴联合对付我们皮岛的守军,意料之中。”
“虽是意料之中,却相当棘手,你打算如何处理?”
王笑道:“我不处理,修书一封给秦山河,让他看着办,要钱要兵要粮要炮只管开口。”
唐芊芊眉头微蹙。
王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做事习惯事必躬亲,事无巨细总要亲自过问,交给别人不放心。这样太累了,没有必要……”
唐芊芊恍然有所悟,反问道:“那你为何不放心由秦山海挂帅北上?”
王笑抬手一指她,有些无言以对。
“请国公回答。”唐芊芊又笑道。
王笑突然俯身在她嘴上啄了一下。
“讨厌……别闹了,早点把事情处理完……”
过了一会,王笑将手里的公文一丢,不耐烦道:“不处理了,一天到晚活得和老头一样。来人,把这几摞文书都抱到齐王府去。”
唐芊芊也不拦他,只是看得颇为有趣。
王笑此举看似孩子气,但以他如今的权柄,只要不是长年怠政,偶尔放手一两天倒也无伤大雅。
交代过官吏把文书都送到齐王府,王笑拉着唐芊芊的手,道:“今天带你去大明湖泛舟。”
“真的?”
嘴里“真的”二字还没出口,门外忽然一声通传。
“报国公!贺大人派人来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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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
一人进到大堂,正是贺丰收,一脸风尘仆仆地行礼道:“见过国公,我家九爷的船队两日后即回到莱州,他派小的乘快船先来通禀一声,这次事情办得顺利,卖出的货物得银丰厚,国公要的火炮也都备齐了……具体的他下船后会马上赶来向国公汇报。”
王笑略作沉吟,缓缓道:“你再辛苦一趟,先赶回莱州,告诉贺琬不必过来。我亲自过去一趟……”
唐芊芊目光看去,只见王笑此时脸色郑重,与刚才的惫怠模样完全不同。
王笑与贺丰收又谈了几句,才让贺丰收退下,又有人上前禀报了一句。
王笑听罢,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唐芊芊,道:“这次是不能陪你泛舟大明湖了。”
唐芊芊微微一笑,既是意料之中,也微微有些遗憾,道:“看来,是我义父的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