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城外三十里,楚军大营。
谷老八气呼呼地在腿上一拍,道:“这仗马上就要打赢了,咱们把建奴打过滹沱河不好吗?把总你说为何将军要下令撤回来?”
张光耀喝道:“将军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多什么嘴!”
“这不是和你聊聊天嘛……”
“入冬了,也该收兵了。总之这一仗我们是打赢了,等来年过了夏收,也许国公就亲自带我们打回京城去……”
“我还想着这次再立个大功,过年前升个把总,回去让我娘看看。我要升了把总,我娘每个月能领的米面又多了不少……”
帐中另一个屯官笑道:“说起来,现在撤兵,正好能放我等回去过年……谷老八,把你的臭脚拿开……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将军也是心疼我们哈哈。”
“真的?回家过年,明年再打……”
黄小木听着议论,拿出自己的腰牌摸了摸,心想这次回去,正好让爹和娘也看看自己已经是个屯官、有出息了。
几场仗下来,他立了不少大功,尤其是射中吴阎王的马,得了不少封赏。等到了家,添几件大家当,再给爹娘和姐姐添几件衣服,爹馋那一口酒喝都馋了许久了……
想到高兴,他低下头,咧开嘴乐了一下。
“想什么呢?”张光耀拍了拍他的肩。
“把总你想家吗?”
“怎么不想?光第上次来信,说他跑到峄州去了,我也担心,想尽快回去看他一眼。”
黄小木也是讲武堂出来的,知道张家兄弟父亲早亡,张光耀最是心疼张光第……
“你们的把总在哪?”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喝问。
张光耀连忙迎出去。
“将军有令,召所有把总以上将官……”
帐中几个屯官转头看了一眼,谷老八拿胳膊轻轻推了推黄小木,道:“看吧,真要让我们返乡了?”
“看起来是啊,也没见别处打仗。”
“小木,你阿姊叫小花是吗?我上次受了伤,见过她一次……好漂亮啊……”
“谷老八你滚开。”
“不是,我家里有好几亩地……”
“你太丑了,离我远点。”黄小木道,“我今年回去就让我姐寻个好人家嫁了。”
“嘁,我回了家我娘也会给我相看。”谷老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是手刃多铎的大豪杰,乡里不知多少姑娘盼着嫁我……”
“呵……”
帐中几人说说笑笑,说到归乡脸上笑意愈浓。
过了一会,张光耀板着脸回来,喝道:“所有人听令,把自己的队伍拉好,一个时辰后出发,我们去东明县。”
“去哪?不是说回去过……”
“这是军令。”张光耀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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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德府。
“怎么卖的?”
书画铺子里,伙计目光瞥去,见那俊俏的小哥要买的是一本春宫,也不做声,比划了个三个手指。
“贵了。”秦玄策丢下两钱银子,笑吟吟地把图谱收进袖子里。
他又上街绕了一圈,买了些胭脂水粉和新奇的玩样,手里拿着个拨浪鼓,晃晃悠悠往住所走去。
才进门,只见羊倌站在桌边,正从食盒往外拿菜。
“你倒是乖觉,知道摆好酒菜等我。”
“吃吧,特意到前面味香楼点的,给你饯行。”羊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道:“你小子真是乖觉,懂得要个调令,自己跑回济南。”
“眼下河北诸城都收复了,那两万建奴俘虏也安顿妥当。我还留这做什么,我又不是文官。”秦玄策笑吟吟夹了一筷子,道:“我家娘子怀胎三月我就出来打仗,现如今娃都出来了,我总该回去看看。”
“有娃好啊。”羊倌道,“老子也想回去生一个啊。”
“你家那两个……能生吗?”
“窦氏这个年纪,生个头胎怕是不行了。玛璪以前生过,还是能生的,嘿,她那身子骨,再挤个娃儿轻轻松松。关键是老子这仗打了这么久,也要得空回去生才行。”
“她这年纪……”秦玄策摇了摇头,微带着鄙夷道:“你娶个年轻点的生啊。”
“你不懂。”羊倌微醺,砸巴着嘴,笑嘻嘻道:“老子就喜欢她们到了这年纪,有那股子虎狼之气,尤其是玛璪,老子跟她在一块,觉得自己就是一匹草原上的小马匹,被她驾驭着……”
秦玄策哈哈大笑,拿起拨浪鼓“咚咚咚”摇了几下。
“别闹,老子也想家了。”羊倌伸手把拨浪鼓摁下来。
“诶,你也快回去了,现在战事都告一段落,等笑哥儿派个人来坐镇河北……不是……你还我啊。”
秦玄策才说到一半,转头一看,羊倌竟是趁着刚才这一下,把自己袖子里的图谱给顺走了。
“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你都要回去了,这留给老子……”
下一刻,只听“嘭”的一声,一个亲卫撞进门来。
“将军!济南急信,王大人请你们速到府衙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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