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太过专注于工作,我就会有些忽视其他人,无视其他人的感受。我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听到那些科学家过于沉迷实验以至于完全忽视道德和世俗规范的时候,总是会想着自己以后绝不会变成这样的人,但现在,我真的开始科研工作以后,才发现了这一切有多困难。”
“科学实验是为了目的而服务的,本来也很难完全符合旧道德。”
白无一有些冷嘲热讽地对这位在他眼中和约瑟夫相差无几的一丘之貉说:
“您既然这么热衷于心理实验,应该是明白的吧?毕竟所有科学实验中,医学和心理学,应该是最明白这一点的了。”
“也许是如此,但至少对我来说,对心理学来说,盲目追求实验结果的效率而忽视道德,本身就是对于目的的损害。”
背后的脚步已经离得很远,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但在某一刻,它停住了。
怀尔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忽视的威严传来:
“如果我为了寻找某种病症的解药,就将未经过实验的药物随意施用于病人身上,那么哪怕这种药当真具有了成效,就算这危险至极的精神药物当真就如此良善地未为我所用的任何一名病人造成不可挽回后果,就算那些病人纯粹自愿,不曾为这一实验过程而懊悔,当我的实验过程自愿或非自愿地公开,那些我想要拯救的病人,是否会在服下药物时感到自己也成为了小白鼠?他们是否会为此拒绝,而一样导致白白错失治疗的时机?病人的精神……是纤细的,毕竟他们已经伤痕累累。”
白无一回过了头。
一种奇怪地稀奇冲破了浅浅的悲哀,弥漫在他的头脑中,他看着那老康乃馨,看着它如拳头般紧紧将花瓣收拢,只把一小截末端的花尖像剑一样指向高空。
这还是第一次,白无一在这位老人身上感到一种强烈的情绪,一种无法掩盖的愤怒。
沉默了一会儿后,那康乃馨深呼吸一下,开始缓缓吐出一系列演讲般话语:
“而哪怕忽视这一切,当我为了效率做出这一次的让步后,我的底线必然为此而降下……我已破窗,已不必为自身的完美无瑕而担心染上一丝污点,一点、两点、直到只要达成某个效果便忽视一切,直到只要一点白便整片纸张都染黑也再无所谓。
哪怕我自诩为不择手段前行的前进者,本就对世俗道德的拷问与良心的鞭笞无动于衷,这种对规范的忽视,这种……粗心,又是否会牵连入我的实验手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