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北风啸,黄沙飞,寒光照铁衣,漫地英雄血,亡人不知归期。
秋莫言、柳凤年方欲上前助阵,乃见杨云也到,初见二人甚喜,待问兄弟如何,二人一怔,秋莫言道:“汝兄二人安好,尚在地宫之中,大可放心,只此中之事说来话长,待退辽兵,再细言不迟。”杨云一听兄弟无事,便也放心,只疑兄二人何以未同前来,却有此虑。但事关紧要,岂容多想,三人便同杀入阵中,各使本领,好番厮杀。
话说辽人何以至此,其中却有方故。
原彼时秋莫言、柳凤年、杨鹤、杨勇四人去罢,杨云等便守在外。起初无事,好端端辽人大军杀到。杨云自知不敌,即命二人急赴客栈请人来助。二人遂去,其余人等便潜于绿洲中与之周旋,辽军初未发觉,倒也相安无事。那二人到后,急忙说知此事,客栈诸人闻言大惊,但知宝藏既已寻到,焉有让人之理,在座皆好汉,自当同仇敌忾。于是乎便往,待与杨云等合于一处,就便共退辽兵。百余人,各个好汉,俱个中翘楚,面对辽军丝毫不惧,起初尝占上风,但因辽人兵多将广,几番下来互有伤亡,辽人见其等骁勇善战,便以箭手攻之,万箭齐发,宋人死亡大半,惟且战且退。而此时恰逢秋莫言打通生门,双双跃然而上,故有此一幕。
秋莫言、柳凤年非等闲人,俱怀绝技,造诣已臻,大可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如,一阵冲杀即使辽军大乱。诸江湖好汉乘势而上,大杀四方,似然扭转败势,几番下来,至辽军伤亡不小,遍地之间皆为尸骸,黄沙之中,处处血色。
这时但见辽军阵中主帅,身披战袍,座下宝马不住嘶鸣,绕显不安。一见己方士卒死伤无数,心痛,急呼:“法王此时不出手,却更待何时?”说尤未了,便见其身侧一红衣僧人骤然跃出,身将落未落之机,横起一掌,玄将三五宋人轰得是肢离体碎,好生残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番手段,委实震煞旁人,双方之人无不惊心,立时罢斗,成对立之势。红衣僧人落立当中,显不可一世,当下作一佛礼,乃是不怒自威。话说僧人怎生打扮?可见身披红色僧服,蓬头厉目,生得面如满月,而前挂大串佛珠,足登芒履,身形甚是魁梧,活脱脱一凶神也。浑不似出家之人。
此刻杨云、秋莫言、柳凤年立前,其余人等在后。见识过这番手段,前者如常,后者不安。柳凤年不禁暗忖:“岂料辽人当中竟有如此高手,看来今下宝藏殊难取舍。”念及于此,乃出,而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便是拿来酿酒,亦要知道是谁的尸骸。”言下凛然。
红衣僧人不怒反笑,道:“未料七星散人英雄一世,竟教出这样的徒弟,当真可笑之至也。”说完大笑。柳凤年见状戟指怒曰:“汝笑甚?”僧人谓曰:“笑而笑之,有何不可。”柳凤年怒道一字“你!”即无下文,因未知彼故权且忍下。
不消多时,那僧人又道:“吐蕃神僧,霹雳法王的便是。”
常言道:人的名树的影。众人一听,无不大愕,须知霹雳法王乃是吐蕃第一神僧,天下尽人皆知,其成名绝技是为乾坤霹雳手,只缘僧众,故名霹雳法王是也。此人身在佛门心系红尘,佛门五戒,无一例外,全然破之。
时下秋莫言步出,微施一礼,道:“吐蕃神僧,神功盖世,方今天下,谁人不知,只足下既已出家为僧,理应断尘绝俗,反在此助纣为虐,是何道理?”
法王笑道:“吾观你这小厮颇有些灵气,言行举止异于常人,适才一战未妄杀一人,只点到为止,如此习气,可说世间少有,吾观汝武功路数乃出南岳一脉,小儿可投衡山二老门下否?”秋莫言未语,法王一笑,又道:“如肯弃暗投明,效命大辽,贫僧愿纳汝为徒,传我衣钵;再者,你这等贤士不可多得,他日建功仍不失封侯之位,你意如何?”一言罢了,秋莫言方道:“大师好意,小可只怕是无福消受,大师今若劝辽罢兵,放我等生路,小可自当感激不尽。”法王闻言大笑不休。
却待这时,忽闻辽人主帅朗声说道:“凤年兄,别来无恙。”
柳凤年一听大惊,心道:“此人如何知我名讳?”因疑而问道:“阁下怎知我名讳?你我可曾相识否?”那人一笑,便道:“凤年兄真是贵人多忘事,昔日襄阳城外,你救我一命,可还记得?”
柳凤年但听之下,乃是大惊失色,身时倒退数步方止,许久,戟指怒曰:“原来是你!你竟然施诈于我。”那人亦道:“不错,此番却出本王手笔,所谓兵不厌诈,若非如此,凤年兄又岂会甘心替本王完成这千古大业,实不枉本王与尔相知一场。”说完,大笑。
柳凤年现下方知此乃辽人故布疑阵,引君入瓮,赠宝图是假,借宋人之手取宝却真。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须知辽人不通奇门异术,是故,才有此一着。可柳凤年方今才明,却为时晚矣,运筹帷幄至今,可说不易于事,而今功败垂成,如何不怒,纵使万般不甘,却为之奈何,毕竟南柯一梦耳。
此下他如醉如狂似又自说自话:“笑话,真是笑话,荒天下之大谬。”自苦几许,方由悲转怒,恶狠狠道:“辽贼,欺我太甚,今番纵然大事不成,我亦取你狗命。”说罢,身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取辽王,却见辽王不避反笑,待到近时,忽被强力震退丈许,一看见是霹雳法王所阻,登时大怒,大喝一声,一指点去,须臾,二人斗在一处。
二者一决高下,斗有数十回合,在空对将一掌,后又双双下落。柳凤年乃以七星指击之,法王则乾坤霹雳手一一化解,两下相持片许。法王间道:“汝七星指比你师七星散人差之千里,安敢佛前卖弄。”说罢,忽焉双掌合十,陡见气浪有如日光般由掌迸射而出,其速甚快,乍一看好似水流。气力正酣时分,继而双掌齐出,但听震天价霹雳声响,身前三丈登时排沙爆飞,柳凤年犹离弦之箭般倒飞出去,待一落地,忽而口吐鲜血,几不能起。
众人一看,无不惊骇,秋莫言见状尤也惊心不已,暗道:“这乾坤霹雳手果然霸道,待我会他一会。”一念及此,飞身也出,身临空时剑已出鞘,与空言曰:“法王好手段,让晚辈领教一二。”说时迟那时快,早已身临切近,剑指那僧。
霹雳法王见有人来战,丝毫不乱,依旧稳如泰山,任凭剑来。秋莫言方一近身,不由分说,分心便刺,法王一笑,陡起左手双指夹剑,忽起右掌击之。秋莫言见势不妙,来了个怪蟒翻身,一则避下掌势,二来正可借剑锋以破其指。此法果然奏效,霹雳法王指上一松,其剑得以自去,秋莫言身时下落,不待着地,须臾,以剑一撩地下,身时又起,向那僧祭出连环腿。法王逐一挡下,横起一掌便将击退。
却待秋莫言落地,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眼神相杀,当下无语。片刻之后,秋莫言持剑右手缓起,左手戟指拂过剑身,二目忽明,身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取后者。
小主,
霹雳法王知来者不善,依旧以静制动。秋莫言身临切近之际,其速越发变快,待到时节,忽而身外化身,如群蜂汇聚,好一番缠斗。这番剑法可谓玄妙已极,却同彼时地底斩怪蛇如出一辙,使的却是幻剑之法。
此剑法之妙,一字记之曰:‘快’。端得是:
快似闪电疾如风,剑意无双任驰骋。
千钧一发谁可挡,人剑相合亦成空。
却见秋莫言身法奇疾,这番下来,二人拆了近百招,亦难分高下。片刻之后,双方好似心照不宣般齐齐收手,各立一处,彼此相望。但听法王道:“南岳衡山剑道至臻,果然名不虚传,足下果真衡山二老高徒,难怪乎习得如此剑法。”间时一笑,再道:“足下剑法虽妙,却未登峰造极。”说尤未了,目光一寒,身已不见,便是这片刻光景,已使反应不及,然见秋莫言已被其扼喉拎起,身子兀自挣脱不开。
霹雳法王哈哈笑道:“幻剑术乃以快着称,小僧身法何如?”秋莫言此时脸涨通红,焉能说话,周遭宋人见蛮僧厉害,俱都面面相觑,却无一敢前。倒是杨云不由分说,飞身近前,欲解其围,哪料方一近前,一如前者,即被那僧以强力吸至并擒下。
现下可见霹雳法王手擒二人,左杨云、右秋莫言,二人性命只在旦夕之间。便在这时,且听那辽王道:“法王切莫恋战,快结果二人,大事要紧。”法王但听,与道:“就凭你也想救人,蚍蜉撼树耳,今朝你二人死在佛爷手下,也算得了造化,我便送尔等归西。”说罢,左右手齐用力,便欲结果二人。
周遭武林人士见大势已去,皆作猢狲散,胆大的尤留在此,胆小的早已溜之大吉,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
这时便见杨、秋二人脸上发紫,此乃将亡之兆。千钧一发之际,霹雳法王忽见一道寒芒骤至,若不收手,恐伤手臂,危急关头,岂容多想,下意识便松了手,为保全退出老远。二人方一落地,便如释重负般大口呼气,大有不将空气吸尽誓不罢休之意味,二人尤知有人暗住,少时气息方顺,不由四顾而望。
霹雳法王知有高手驾临,故未贸然行事,仍立当处,乃望曰:“尊驾既来之,何不现身一见,藏头露尾,岂是英雄所为。”此一言语相激意味甚浓。然那人却未现身,便听道:“枉你一代宗师,竟是欺小凌弱之辈,却不怕于天下人所耻笑。”其声悠扬,忽远忽近,几若天籁焚音。
凭声可断,霹雳法王尤知此人功力深不可测,当下小心戒备。
这时,由夜空中降下一人,其者双手负后,一袭青衫徐徐随风舞摆,头上束冠,二目神光内敛,丰神秀异,须发花白,已而天命之年。纵然如此,饶显精神抖擞。
方然落下,便见秋莫言旋即跪地:“西灵院弟子秋莫言,拜见师伯。”众人闻说西灵院,即知来人身份。你道来者何人?民间谚云:
南岳剑宗赫赫威名,武林泰斗莫敢不从。
北帝西灵剑气无穷,护国安邦无我不行。
此句尽人皆知,广为流传于世。由此可见,南岳衡山当以侠义着称,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衡山者,心怀天下也,不单剑道至臻,更兼侠之大义。南岳衡山尚一派分治,何谓一派分治?即归一派,下设二院,是为北帝院、西灵院,谓之一脉相承,同气连枝,虽不分彼此,却于武学上各执己见。
北帝院长于气功,西灵院则长于剑道,二院素有衡山论剑之传统,其目的是要切磋武艺,取长补短,相得益彰。然自衡山论剑以来,二院互有胜算,实力可说伯仲之间。待时日一久,难免人心浮躁,均起相争之意,因二院均由二老掌持,故也相安无事。话说北帝院尊主乃为‘真阳子’;西灵院尊主以为‘凌虚子’,二者师出同门,前者为兄,后者为弟,是为师兄弟。那凌虚子便是秋莫言的授业恩师,适才老者即为北帝院之主真阳子者也。是故,秋莫言口尊师伯,自在情理之中。
常言道:人的名树的影;众人见是南岳宗师驾临,不由齐齐跪拜:“我等拜见真阳子前辈。”真阳子其人性情怪诞,平素不拘一格,说甚繁文礼节,好不厌烦。当下道:“诸位请起,大可不必如此。”众人遂起,秋莫言依旧跪地。真阳子不耐道:“你还跪着作甚,起来吧,莫非还要老夫搀你不成。”
秋莫言深知师伯脾性,道声:“不敢!”连忙起身,乃问曰:“未知师伯何故驾临?”真阳子拂髯便道:“还不是受你那朽木师父所托,他念你初入江湖,诸般皆浅,故放心不下,便飞鸽传书与我,教老夫关照一二,若非看他薄面我才懒理此事。”大袖一甩,已显不耐。
旋即目光一转,端向霹雳法王,谓曰:“还说甚一代宗师,竟欺负一众小辈,焉有此理,老夫陪你过上几招则个。”言有讽意,法王非但不怒,反双手合十作一佛礼,笑道:“原是北帝院尊主驾临,幸甚,须知南岳衡山于武林中颇负盛名,能同尊驾切磋一二,小僧自感荣幸之至,还请不吝赐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人可谓世间绝顶高手,单单这分肃意已让在场诸人为之动容。能亲眼目睹这旷世对决,实乃生平一大快事。此情此景无殊岁日,众人俱都屏气凝神,一待惊天之战。
时下可见霹雳法王、真阳子周身衣衫无风自动,还未出手,气势已极。二人少时无语,肃杀之气尤漫开来,良晌,但听真阳子悠悠道:“言儿,看好了,这才是幻剑至臻之境。”秋莫言情知师伯意欲点拨,此机千载难逢,遂注目以观。
然见真阳子其身须臾不见,犹如凭空消失一般,在距那僧咫尺之遥,忽又显现。霹雳法王岂敢怠慢,即运乾坤二气护助周身,但观真阳子身临切近之机,身时化作无数白光如若闪电一般于霹雳法王周遭闪现不休,煞是身如飘风,疾似闪电,此况可谓玄妙。若说秋莫言身外化身已然绝妙,而真阳子这番却是绝上加绝,堪称幻剑至高至臻境界,乍一看,哪还有人,分明人剑合一。直把秋莫言看得是目瞪口呆,心叹今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慢说是他,便连群人亦是惊叹不已。
霹雳法王显然已尽十成功力与敌,却丝毫未占上风,乾坤霹雳手更胜前时,只见掌间明晃晃尽是雷光,轰隆隆不绝于耳。也道高手过招胜败只在一瞬间。这时景,即见真阳子真身已现那僧身前三尺,双指之间,尤有成形剑气,直刺法王胸前。
法王大惊,暗忖:“岂料此人竟可以气化剑,武学修为竟已至这般境地,真世间罕有。”真阳子何尝所想:“这蛮僧果然厉害,方今天下,能与老夫相持一二不出五人,可见乾坤霹雳手果有过人之处。”可真阳子哪知其已是强弩之末。
那然剑气不断刺进,霹雳法王暗道不妙,若这般下去吾命休矣。高手过招,胜败须臾间,相持之际,最忌分心,稍有不慎,便会倒悬之危。现下里,法王心道: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怎生是好。想至此处,不觉暗自悲鸣:“想我纵横一世,今朝竟要葬身于此,可悲,可叹。”心下悲意无限。
真阳子何许人也,功参造化,武学造诣早已通玄,又岂会看不出其斤两何如。情知若再相持,此僧必死无疑。自古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多行不义必自毙,切乎不可妄杀一人,此乃因果大业,实不可不慎,须知除恶务尽之理,凡事切勿过犹不及。此为真阳子秉世之道,权衡再三,始收真力,其身已立三丈之外。这一番,方使霹雳法王如释重负,额间冷汗已然涔涔而下,却是堪堪如也。
诚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明眼人一看便知端倪。
这时霹雳法王作一礼,乃曰:“好一招踏雪无痕,小僧实也领教了,今番一战实意犹未尽,他日小僧若有精进,必亲赴南岳讨教一二。”真阳子拂髯笑道:“如此甚好,自当奉陪。”言罢,笑意犹存。
时下可见霹雳法王来至主帅跟前,附耳低语:“王爷,今番有高人在场,此地不宜久留,今事还当缓图。”那王爷闻言大怒,却未发作,心下亦知纵连法王都难以应付,可想而知决计是高手,虽有万分不甘,却无奈何,只得铩羽而归。一声令下,辽军尽退,只留一地尸骸。
彼时一战,加之趁乱逃走者,而今不过三四十人耳。群人见大势已定,便请真阳子主持大局。却在这时,忽见由打远处走来一行人,待近时节可见乃是杨鹤等人。诸黑人依旧以剑相胁。
柳凤年伤势稍缓,当下无碍,见手下等至此,忙喝令放人。杨云赴前一问,方知乃是柳凤年作祟。当即大怒,立时便要与之拼命,若非秋莫言力阻,几乎拼杀起来。
话说杨鹤等如何来此?
原彼时自柳凤年去罢,其手下见主许久不归,疑因有变,故携二者由生门至上。但等上时,辽军也退,故才有此一幕。
但听秋莫言劝道:“云兄切莫冲动,眼下辽军虽去,但险况犹在,我等若自相残杀,岂不正中辽人下怀。”间一看柳凤年,又道:“我亦耻于此人行径,然,便有过节,尤当回宋地再行决断,眼下万万不可自乱阵脚,当以大局为重。”
杨云又非莽夫,焉能不知此理,但也难消心头之恨,然道:“秋兄弟所言虽是,但此人断我兄长一臂,又当如何清算。”
这时真阳子步前,不怒自威,道:“言儿所言甚是,汝兄手臂容我一看。”杨云、杨鹤见是南岳尊主,双双一礼,与前相看。真阳子少时笑道:“小伤,小伤耳。”手起处,但见真力绕掌徐动,继而缓握杨鹤断臂,是以分筋错骨巧行暗移,竟将杨鹤断臂接上,又赐几粒丹药,并嘱服之。
杨鹤忙欲跪谢,身然未下,真阳子一扶,便道:“区区小事,何足道哉,幸好断时不久,尚可医治,若再迟延,便连老夫也无能为力了。”杨勇始服,因感念续臂之恩,兄弟三人齐齐跪地,少时方起。
真阳子转对柳凤年,微怒道:“你这不肖之人,如不念七星散人故旧之谊,今下老夫断不饶你。”柳凤年焉敢造次,登时跪地告饶,磕头如捣蒜,哪还有昔日傲骨。
小主,
兄三人怨意犹存,恨不能立将此人毙于剑下,方消此恨。但念前辈恩泽,不好发难,唯恐驳了恩义,权且忍下,待他日图报。目下形势稍定,便听一人道:“辽人既去,但请前辈主持大局,地下宝藏如何取舍,还请示下。”其余人等皆惟真阳子之命是从。
此际真阳子拂髯,问曰:“言儿,你意如何?”秋莫言先施一礼,然道:“回师伯的话,弟子以为目下辽人虽去,必不干休,势必举大军来犯,届时我等恐难全身而退,依弟子愚见,当毁之,让深埋地下,如此可说两全其美。”此言一出,柳凤年登时心下一凛,却无奈何。
真阳子道:“汝所言甚是,此事大意不得,断乎不可优柔寡断。”说罢,来至生门处,待端详少许,忽焉跃起老高,身时倒悬而下,当时双掌齐出,但听轰鸣声不绝于耳,乃见周遭立时塌陷,黄沙四入。却在这时,大风起兮,黄沙蔽月,未免辽人去而复返,真阳子遂命群人速退,离此是非之地。
柳凤年见状乃是心如刀割,可又能怎样,见大势已去,留之无意,便率众也去。
众人去罢,真阳子方对秋莫言道:“汝此番下山可是受了你师示下?”秋莫言毕恭毕敬,道:“弟子不敢有所隐瞒,却是恩师之意。”后者微微点头,许久才道:“方今人心不古,行走江湖须当慎之又慎,纵如此亦不可失了仁义二字,切记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此乃为人之道。”秋莫言称是。后者又曰:“君子当不欺暗室,方能久立天地之间而无害焉。”秋莫言应曰:“弟子当谨记师伯教诲,不敢有所逾越。”
真阳子拂髯笑道:“如此甚好!你比你师兄可强太多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我衡山派有你这等弟子,何愁后继无人。”说罢,哈哈大笑而去,转瞬没于夜空之中。秋莫言见师伯已去,也便行将远去。
一夜战歌,此时方休,风势愈烈,呼呼作响,遍地尸骸亦被风沙掩埋,愿来世可期。休说这满地尸骸,便连绿洲此刻也于黄沙之下,踪迹全无。仿若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北风啸,黄沙飞,天已破晓,远方天际尤有明意。片刻之后,风势渐缓,可见一行人急速赶来,你道何人?非是旁人,却乃柳凤年一干人等,现下去而复返,始终放不下一财字。原适才众人去罢,柳凤年因有不甘,欲待折回再然图之。可当近前一看,大是黯然魂销,除却沙漠依然沙漠,前时景况早已荡然无存,此刻百念皆灰。
柳凤年如断线风筝一般扑通跪地,饶显委顿不堪。忽而仰天大吼:“苍天不助我也。”。却待这时周围人忙是喊道:“门主,辽军已到,此地不宜久留。”一如所料,自辽人去罢,连夜调兵遣将,数万军队,浩荡所至。这时柳凤年等已去,辽人大队军马一到,但看此况,不由大失所望,只得愤然而归。
……
次日,玄门客栈。
碧空如洗,清风恰好,白云如带,飘飘然也,昨夜战歌已却。这番惊变似乎不曾发生,一如黄沙重归平和,周遭大小沙丘一一排列,微风之下,只些许尘沙微微飘飞。
柳凤年一干人等此刻立前,然见手中各持火把,看似意欲火烧玄门客栈。自七星散人亡后,七星门便由他执掌,虽未光大门楣,却也无人敢欺。但因心术不正,是以莫秉散人在世门规,而是迷于宝藏一事,久做春秋大梦,如痴如醉,无法自持。
今南柯梦醒,却是心如刀绞,许久不愿面对真实,便见他端看玄门客栈,兀自不语。良晌过后,方才悠悠说道:“玄门客栈!玄门客栈……”忽又哈哈大笑,如醉似狂。
众人看罢俱是忧心不下。
而在这时,柳凤年忽闻耳边有语:“红尘色相,尽为虚幻。”其声悠扬,似有似无,许是幻听,又是怎的,却未可知也。柳凤年身时忽怔,遂喊:“谁人说话……”又问旁人,皆言未曾听见,故心下成谜。
其手下见门主这般,不由愕然。
有人喊道:“门主!门主!”
柳凤年骤然惊醒,乃曰:“我无事。”遂又缓缓道:“火烧玄门客栈!”说尤未了,数十火把齐齐掷去,客栈大多木制,遇火自焚,须臾,火势大增,浓烟四起,炙热袭面使人不由后退。
不消多时,玄门客栈已然面目全非,覆于火中乎。
江湖悠悠几人还,刀光剑影且黯然。
义薄云天英雄血,待堕轮回剑已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