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图低语着,平淡地却像是走在平日的路上,和好友谈天说地。
“外面,就比这要好吗?”阿莱雅看着前方,没有想过回头,这座高台比她想的要高上许多。
阿莱雅的反问,洛云图有千万种辩驳,但作为唯一会这么说的,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另一个答案,一个充满可能性的答案:
“不尽然。”
浪花声有丝喧嚣,引的洛云图在海风中回头。
幽黑的海水另有一番风味,但在无晴的夜空就显得不尽人意了。
太空是有种压抑色彩的地方,你一抬头,就要承受整个宇宙的孤独。
洛云图不见焦急的问:“这里的海,你觉得如何?”
阿莱雅带着复杂的思绪,陷入沉默。
以沉默为始,就会以沉默为终。
只要不开口,心便是平静的,沉默是最脆弱的伪装,但人总是别无选择。
洛云图总是私欲满满,但他也会为大义折一折高傲的翼。
于是他也以沉默为酒,辛辣成了唯一的诉说。
两人将自己的宝藏收敛,守财奴般地不叫人看见。
“你不适合做送葬人。”
这便是阿莱雅的全部评价。
洛云图停下了,他不能再往前了。
只好置身事外,见证一场苦难的结局。
“如果有选择,谁会在黎明到来时,选择折返?”
这是阿莱雅最后的回头,像是留下一个问题,或是留下一个谜底。
“什么?”显而易见,洛云图似乎参透了什么,却……为时已晚???
阿莱雅,
末世的遗孤。
她已经独行了四百年,现在是她最后的路。
她拾级而上,清晰地感受着没一块阶梯的高度。
但终点只有结局,而没有尽如人意的答案。
阿莱雅摇了摇头。
阿莱雅依旧穿着一身破麻布会斗篷,高居祭台上,却像命中注定的圣女。
没有选择的余地,一切命运都如约而至。
阿莱雅站在祭坛上,两条血泪从眼底溢出,她用刀割开手腕,血液盛满了祭坛。
这里很高,站上来,就能俯瞰这个废墟的所有,也能被他们都看见。
阿莱雅明明带着哭腔,却还是倔强地看着浴血奋战的众人,视线落在唯一注视她的洛云图身上。
说:“我很你们所有。”
【献祭仪式启动,净化程序接收完毕,四道限制解除,连接程度:百分之一百。】
小主,
【息生之壤,就位。】
一道道冰冷的程序运作,火光从脚底喷起,净化一切的光泽冲淡了凡尘的色彩。
阿莱雅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有空烬从她的十指剥落,崩解在这孱弱之躯下蔓延。
在火焰中,阿莱雅化作尘埃散去。
在无尽星河中,我们亦是尘埃。
“阳光,真好。”
·
在战场的,在废墟的,在死之国的。
所有人都低着头,忍受着苦难。
而后有熟悉的言语呢喃,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面朝天空。
有烬火从天边燃起,随后涌现出光明。
于是太阳升起了,破出海面,揭起黎明,炽圣的光热洒满人间。
光在地平线上飞奔,将扫过的土地净化,将所触及的一切瘟邪焚毁。
看不到尽头的荒芜大军,如麦秸感倒下,残破的空间弥合。
那声低语,再说:
——长夜告终。
在那些梦中,洛云图见过。
她的双翼挂满尸骸,每一具都在腐殖她的骨与肉,骷髅从翼上爬下,搀过她的白颈,是为了将她杀死。
如果这就是他,就是白洛无极的命运。
那么他会背负,独自承起,人们的罪。
须知一切活着的 都建立在尸海之上。
腐殖之翼。
·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剑亿修的心头,他揭开营帐,向外寻去。
另一边,罐头正茫然地站在废街上。
金色的太阳升起在天边,一种心悸在全身蔓延。
阳光是,
阳光是……
“罐头!”
荒芜退却了,明天到来了,可我们拥抱的是阳光,还是火焰?
“啊啊啊!!!”
太阳终会升起,而我们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也将逝去。
罐头依旧茫然的站着,滚烫的清泪划过脸颊。
“罐头……你?”剑亿修迟迟地赶到,找到了仓皇无措的罐头,两个焦炭的残破形骸将她怀抱,为她遮住那浩荡的天威。
人类啊,请为我落泪。
对于我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
阳光,是致命的。
·
某处,边境的角落。
苍白的无面人倚石而坐,有古老的声音在祂体内层层交叠。
“还真是狼狈啊,龙相。”
「别用那个名字称呼我。」
苍白的无面人饱含怒意,愤慨于拎不清界限的同伴。
一只纤细的手臂破开苍白无面人的胸骨,一位少年撕开祂的皮囊,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从苍白无面人的体内爬出。
少年合着眼,半是嬉笑地开口。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了,亚空的帝皇……那位讨债人竟然也插了一脚。”
苍白的无面人合上外骨骼,仅有一只手臂却依旧行动自如。
“还好你跑了,他们要是一条心横死要留住你,就算是我也很难将你保下。呵,见鬼,冥神和深红也安排了旗子,这是什么老年人活动中心吗?”
「敢直呼那几位的名讳,此世除你无二。」
少年甩甩手,漫不经心地反驳:“哈,你怎么不说丑角,那小子可比我精神百倍。”
“嘛,我也没差。”从拥挤的空间脱离,少年缓缓睁眼,“毕竟,我也算得上臭名昭着的疯子了。”
祂睁眼,浩瀚的星光溢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