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啼春 狐半山 1195 字 2个月前

“聂擎渊……聂擎渊!”沈余娇猛地从绣榻上惊醒,而后颓然扶额,用手擦去面上淌落的冷汗。

依旧是那一场满是血雨腥风的记忆,记忆里的她只觉弱小无助的自己被刀剑相碰之声包围,无数侍卫宫女在她身旁倒下,飞溅的鲜血沾满她衣裙与面庞,深刻得恍若昨日。她的父皇与母后,她的娇惯,她所有的富贵荣宠,乃至她父皇所坐拥的万里河山,在那一天里尽数灰飞烟灭。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只知当年娇纵无比的她就那样从当朝公主的位置上高高坠落,跌到如今卖身青楼的境地。整整十年,她不愿再去回忆,却又一次次任凭记忆闯进她的脑海。

她想忘,却又不忍忘、不敢忘。

“啊呀,阿娇姑娘,您怎的还未起来?快些梳洗、换了衣裳,半个时辰后便该去献舞了,嬷嬷正在外头催着呢。”有一小婢步履轻盈推了门进来,为她掀起了床榻旁的纱幔,“今日鲁王殿下在琼玉楼设迎春宴,招待汴京一众贵客名流,专点了您的名儿,想要见见‘临川第一美人’的风姿呢。”

那小婢名唤初莺,小她四年,不过是初及笄的年岁。笑眼盈盈,眸子清澈,仿似并未被这烟花之地污染半分。

五年前嬷嬷燕姐儿在街头初遇落魄的沈余娇,见她孤苦流离至此,却又相貌出众,便将她捡回琼玉楼为伎,唤自己的小女儿初莺前来侍奉。二人虽为主仆,私下却实以姐妹相称,沈余娇念着燕姐儿的恩,历经波折,终是坐上了花魁之位。

沈余娇抬眼看着初莺:“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初莺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问得一愣,而后低了头犹犹豫豫道:“初莺如今只想在这里一辈子陪着阿娘。不过……”她纤嫩的手指搅着袖口,“若是阿娇姑娘哪日遇着良人赎了身,初莺……愿此生追随姑娘左右。”

沈余娇将手抚上她手背,目光坚定:“我会带你走,带你过清清白白的好日子。”初莺乖巧点头,却未察觉眼前人眸子里划过一丝狠厉。

沈余娇不再说话,只由初莺为她梳妆罢,便随她出了门去。楼下早已由侍婢们布置妥当,宴桌以环状于中厅摆开,围着中央一处舞台。二层雅间三面以藕荷色纱幔轻掩,唯朝台子一侧开着。二楼靠后院一侧,正中雅间布置与他处不同,华丽至极,见来便是三皇子聂景迟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