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卫燃同样取出烟盒点燃了一颗香烟。
“我没有故乡,招核不是我的故乡,琉球不是,华夏也不是。”
染谷由纪夫看着车窗外的街道和那些肆意妄为的招核士兵,“就像我没有了名字,染谷由纪夫不是我的名字,冉毅夫也不再是我的名字,我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
“你会有故乡的”卫燃顿了顿,“也会有名字的”。
“但愿吧”
染谷由纪夫笑了笑,将手里的香烟丢出了窗外,同时也再次换了个话题,“卫燃,灿华,有人让我把你们带出来,我猜测是准备试探你们。”
“试探我们?”卫燃想了想,开口问道,“谁?”
“怎么试探我们?”陶灿华忧心忡忡的问道。
“我不知道”
染谷由纪夫摇了摇头,“是上午那名中尉说的,他让我下午找个借口带你们两个出来,去海河边,你们,你们要有个准备。”
“哦”
卫燃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并在沉默片刻后,又补了一声“谢谢”。负责开车的陶灿华,也暗暗的握紧了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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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一下,顺便...做个心理准备吧。”
染谷由纪夫说话间,已经抄起了挂在脖子上的那台徕卡相机。
等陶灿华停稳了车子,染谷由纪夫也已经将车窗彻底降下来,用手里的相机,对准了一队迎面走来的招核士兵——以及不远处一具躺倒在行道树下,被扒光了衣服的金发女人尸体。
“士兵们,看我这里!”
染谷由纪夫热情的用日语招呼了一声。那一队士兵也立刻挺胸抬头,脸上更是浮现出了趾高气昂的得意之色。
“我是大阪朝日新闻的记者染谷由纪夫,可以采访你们几个问题吗?”
染谷由纪夫说着,已经放下了相机,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记事本以及一支铅笔。
“当然可以!停下!”走在队伍一侧的那只军曹立刻叫停了队伍,走到车门旁敬了个礼。
“士兵,你叫什么名字?”染谷由纪夫在将自己的记者证出示了一番之后问道。
“山田拓哉”这只军曹挺胸抬头大声答道,接着又将他所属的部队报了一遍。
“山田先生,请问你们从进入英租界以来,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吗?”染谷由纪夫在记下对方的名字和所属部队之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报...”
这只军曹顿了顿,“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英国人和传闻中一样懦弱,我们几乎没有开枪就进入了租界,俘虏了非常多的英国人。”
“也有很多英国女人吧?”染谷由纪夫笑着问道,“当然,这个只是我的私人问题。”
“当然”这只军曹脸上露出了一抹猥琐的笑意。
用这个小小的、但却暗示着不知道多少不幸的“玩笑”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染谷由纪夫一板一眼的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甚至还给这支小队摆拍了几张照片,这才满意的收起了他的记事本。
在这期间,“听不懂”日语的卫燃和陶灿华却只是保持着安静,冷眼看着车窗外的一切。同时暗暗猜测着所谓的试探会是什么样的内容。
“走吧”染谷由纪夫摇上车窗的同时说道。
闻言,陶灿华和坐在副驾驶的卫燃操纵着车子继续沿着街道开往了海河的方向。
不久之后,车子缓缓停在了海河的边上,车子里的三个人也一眼注意到,在封冻的河边,正有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华夏人被一队鬼子用刺刀指着。
更让卫燃和陶灿华心头发凉的是,在这些人里面,他们还看到了两个瘦弱的身影。
那俩满身是血,衣服也破破烂烂残存着鞭痕和烧烫伤的小伙子,恰恰是陈狗鱼和许克勤!
那么其他那些被绑着的人呢?他们也是曹哑巴的伙伴吗?
下意识的看看四周,卫燃不由的愈发绝望,这里的鬼子兵的数量之多,已经彻底断送了这些人能侥幸逃脱活下来的可能。
没等卫燃或者陶灿华想出个对策,另一辆车子也停在了路边,紧跟着,小苏妈傍身的相好古川先生竟然从车子里钻了出来!
“我猜,那就是对你的试探了...”染谷由纪夫呢喃着提醒道,随后便推开车门迎了上去。
“怎么办?”陶灿华压低了声音焦急的问道,“我们怎么救...”
“我们救不了他们”
卫燃叹了口气,他来不及思考陈狗鱼和许克勤是怎么被抓的,但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试探是什么,只是...这试探未免太残忍了些。
“那怎么办?”陶灿华颇有些慌乱的问道。
“我们等下恐怕要亲手杀了他们...”
“你说什...”
“灿华!”卫燃翕动着嘴唇低声提醒道,“记住两件事”
“什...什么?”陶灿华颇有些慌乱的问道。
“朝眉心开枪,或者抵着后脑勺开枪,能让他们死的不那么痛苦。”
卫燃顿了顿,闭上眼睛说道,“无论你有多悲伤,你可以因为杀人吓得呕吐,可以坐在地上尿裤子,但是一定不许哭。”
陶灿华脸色惨白的看着卫燃,“你在说...”
“我们只要有一颗眼泪掉下来,书寓里的人都会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就在卫燃这最后一句提醒说出口的时候,古川也从外面敲响了车窗。
“古川先生”
卫燃立刻推开车门,第一个走了出来陪着笑脸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刚刚和灿华聊天呢,没注意到您。”
“没关系”
个子又瘦又小的古川随和的摆摆手,“让灿华也出来吧。”
“灿华,快出来!”
卫燃拍了拍车顶招呼了一声,随后问道,“姨夫你怎么也在这里?”
“还不是为了你们?”
古川开口说道,“前些天你们书寓举行的舞会之后,是不是有个德国人失踪了?”
“是有这么回事!”
卫燃立刻附和道,“前两天我和我表姐天天帮着找人了,现在都还没有沃尔克的消息呢。”
“你们怕是不用找了”
古川指了指远处绑着的那些人,“那里面有几个就是杀死沃尔克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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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死沃尔克的凶手?”
卫燃呆滞的看着古川,“沃尔克...沃尔克大哥死了?”
“应该是死了”古川叹了口气,“只是还没找到尸体。”
“死了...怎么会死了?”卫燃喃喃自语的念叨着,接着抬起头问道,“是哪个杀死的沃尔克大哥?!”
“那里面,总有一个是。”
古川再次指了指不远处绑着的那些人,稍作停顿之后说道,“听我说,卫燃,灿华,现在有人怀疑你们叙情书寓也参与了这件事。”
“怎么可能!”
卫燃立刻反驳道,“我和沃尔克可是一个头磕在地上,斩鸡头喝黄酒拜把子的兄弟!我们怎么可能参与这种事!灿华,是你?”
“我...表叔,你可不能公报私仇!”陶灿华气愤的嚷嚷道。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吵了。”
古川摆摆手,“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冤枉的,这不是给你们争取到洗脱罪名的机会了吗?”
“洗脱罪名?”卫燃转过身不解的看着古川。
“沃尔克和植田先生也是非常好的朋友”
古川解释道,“我和负责这件事的人也有些交情,对方说了,只要你们两个随便杀死两个人,让他能有个交代,这件事就和你们没有关系。”
“杀...杀人?”陶灿华脸色变了变。
“这么说,我们能给沃尔克大哥报仇?”卫燃强忍着悲痛,努力让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丝的激动。
“和我来吧”古川没有多说,自顾自的走向了那些被五花大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