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因塔警局,某间类似拘留室的房间里,卫燃比在自己家还自在的坐在桌子的一边,一手拿着戳着一大块牛肉的餐叉,另一只手的指尖夹着一颗燃到一半的华子,笑眯眯的看着坐在桌子对面柳汉宰。
相比一口烟一口肉再来一口酒的卫燃,柳汉宰却毫无食欲,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卫燃递给他的手机上,显示的那母子三人的合影上。
“她们在哪?”
许久之后,柳汉宰将手机还给卫燃,直勾勾的看着他用俄语问道。
“当地医院”
卫燃将叉子上的那块肉塞进嘴里,仔细的嚼烂咽下去,这才继续说道,“或许明天一早,他们会搭乘我们的运输机飞往喀山,然后你的儿子会被送去喀山当地最好的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治疗。”
眼瞅着柳汉宰张嘴想说些什么,卫燃不带停顿的继续说道,“又或许等你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心脏起搏器的植入手术。”
“为什么要帮我?”柳汉宰皱着眉头问道。
“边吃边聊怎么样?”卫燃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物。
闻言,柳汉宰伸手拿起一块面包狠狠咬了一口,接着又拿起餐叉,戳起一大块牛肉塞进了嘴里。
与此同时,卫燃也叼着烟,放下餐叉帮对方倒了满满一搪瓷缸子冰凉的啤酒。
“谢谢”
柳汉宰含糊不清的道了一声谢,端起搪瓷缸子,咕嘟咕嘟的一口气灌了大半下去。
重新帮对方倒满了冰凉的啤酒,卫燃放下酒瓶子,慢悠悠的吸了口烟,这才回答了对方刚刚的提问,“帮你仅仅只是因为好奇,想听听你的故事,比如,你是不是脱...”
“不,我不是。”
柳汉宰不等卫燃说完便立刻予以了否认,但很快,他却再次端起搪瓷缸子灌了一大口,随后郁郁的答道,“我...我是。”
“为了你的儿子思光?”卫燃追问的同时,将烟盒连同打火机推给了对方。
“对”
柳汉宰点点头,颤抖着抽出一支华子点上,“他有先天心脏病,儿童医院的医生说他需要安装心脏起搏器才能活下来,但是医院根本没有心脏起搏器,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
“所以你们跑...”
“我是四年前通过正规途径来俄罗斯务工的”
柳汉宰似乎生怕卫燃在这件事情上误会,连绵解释道,“在伐木场担任伐木工,也在矿场担任过焊工,或者在冬天负责看守设备,只要能赚钱,什么工作我都愿意做。”
“还是没攒够钱?”卫燃下意识的追问道。
“是来不及了”
柳汉宰艰难的低下了高傲的头,“我出来务工之前,医生就说思光需要尽快植入起搏器,否则他恐怕活不过13岁。”
“所以...”
“所以在出发之前,我就和我的妻子定好了计划。”
柳汉宰或许太久没有找人倾诉过,又或许太久没有机会诉说这些烦闷,所以他仅仅只是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冰凉的啤酒,根本不等帮他倒酒的卫燃发问,便主动继续说道,“我们约定,在我出去工作的第三年冬天,她就带着我们的儿子和女儿偷渡来俄罗斯。”
“他们是怎么来...”
话说到一半,卫燃在对方瞬间警惕的目光中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似乎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很是认真的盯着卫燃看了能有半分钟,柳汉宰的眼神也终于再次缓和下来,狠狠的咬了一口面包,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在那年冬天之前,我努力学会了常用的俄语,又用之前工作攒下的一些钱,换来了和另一个准备逃跑的人一起去矿场越冬看守设备的工作。
那份工作整个冬天都看不到第三个人,我趁着那个机会,接到了我的妻子和孩子,然后带着他们从...带着他们逃到了叶堡。”
“叶堡距离这里可不算近”卫燃委婉的说道,生怕自己的好奇心再次引起对方的警惕。
“是啊”
柳汉宰叹了口气,“本来,按照我的计划,我只要和我的妻子各自找几份工作。大概只要一年,说不定就能攒够给思光动手术的钱,但是我们实在不该去那些腩棒人的餐厅工作。”
“他们报警了?”卫燃近乎笃定的问道。
“工资三个月一结”
柳汉宰苦笑着解释道,“他们在第三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的周末报警了,为了不被警察抓到,我带着我的妻子和孩子,跟着一个同样偷渡来的蒙古人以及一个乌可烂人一起,连夜爬上了一辆不知道开往哪里的货运列车。”
说到这里,柳汉宰再次端起搪瓷杠子灌了一气儿,“我们从车上再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伯朝拉煤矿的货运站了。”
“你们又是怎么想到去挖猛犸象牙的?”卫燃好奇的问道。
“我们本来在煤矿食堂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虽然很辛苦,但是每周都能结算工资。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人在乎我们是否有身份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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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汉宰懊悔的说道,“我们在那里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有个已经和我们成为了朋友的矿工说,更北边的因塔有很多华夏游客,他们很喜欢购买猛犸象牙制品。刚好,我们的那位蒙古同伴有不错的雕刻手艺。
所以我们在夏天刚刚开始,就一起搭乘货运列车赶来了因塔,跟着我们的矿工朋友挖掘猛犸象牙。”
“这个生意怎么样?”卫燃笑着问道。
“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