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夏日,日光似火,灼烧着每一寸宫墙与砖石,朱红的宫墙在烈日下仿若被点燃,散发着威严而炽热的气息,墙根下的青苔却于这酷热中倔强坚守一抹绿意,似在诉说着生命的顽强不屈。钟粹宫宛如一颗隐匿于宫苑深处的明珠,黄琉璃瓦闪耀尊贵光芒,飞檐斗拱恰似大鹏展翅,于骄阳下投下错落有致的阴影,为这片燥热宫闱添几分清凉之意。
此时,钟粹宫正殿内,纯妃与陵容正闲坐于榻上,榻旁的雕花几案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茶盏中升腾着袅袅热气,茶香四溢。纯妃身着一袭月白色宫装,衣料上乘,绣工精细,领口与袖口处用银线勾勒出的缠枝花卉图案,在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的细碎光影中闪烁着微光,愈发衬得她温婉端庄。她面容姣好,眉眼间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手中轻轻把玩着一把团扇,扇面上绘着的墨竹仿若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给这闷热的夏日带来一丝视觉上的凉意。
陵容坐在纯妃身侧,她身着一袭藕荷色宫装,颜色淡雅清新,仿若夏日里的一缕清风。
宫装上绣着几枝粉色的荷花,花瓣娇嫩欲滴,荷叶随风舒展,栩栩如生,尽显她的柔美与娇羞。
她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羊脂玉簪,簪头镶嵌着一颗圆润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此刻,她正微微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茶,眼神却透着几分机敏,仿若在思索着什么。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着,目光偶尔透过敞开的殿门,望向庭院。
庭院之中,紫薇花正值花期,一团团、一簇簇的粉紫花朵相拥而绽,如同天边的云霞被裁剪下来,遗落在此处。微风轻轻拂过,花瓣如雪般簌簌飘落,在空中翩翩起舞,而后悠悠地洒落在青石板路上,为这古朴的庭院铺上了一层梦幻的花毯。石榴树则枝繁叶茂,一颗颗饱满的石榴果藏身于翠绿的叶片之间,仿若怀揣着满腹的珠玑,只等一个时机惊艳世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纯妃与陵容的目光瞬间被吸引,陵容微微抬眸,轻声说道:“瞧,三阿哥和那宫女回来了。”纯妃的目光却在魏嬿婉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嘴角微微下垂,手中团扇的扇动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三阿哥永璋轻拂衣摆,端坐在正殿廊下的石凳上,石凳被烈日晒得滚烫,他却仿若未觉,只是略带兴奋地示意魏嬿婉一同坐下。他将手中的《论语》轻轻翻开,修长的手指指着一处,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嬿婉姑姑,今日先生讲解了《论语·学而》篇,这开篇的几句可真是精妙绝伦。‘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起初我听得懵懂,只觉字面意思简单,可经先生一番详解,才恍然大悟。您瞧,这学问之道,就如同咱们宫里头的这些花草,若不悉心照料,来年哪能再见到这般美丽的景致?学习也是如此,需时常温习,那心中涌起的喜悦自是难以言表。再看这‘有朋自远方来’,若是有朋友从宫外来到咱们钟粹宫,相聚一堂,分享彼此所学所悟,想想都觉得快乐无比。至于旁人不知我学识深浅,我又何必恼怒,这才是君子应有的风度啊。姑姑,您说我理解得可对?”
魏嬿婉微微欠身,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轻声答道:“阿哥聪慧过人,这解读既贴合字面,又深谙其中深意,实在是难得。您瞧这钟粹宫,历经了多少岁月的沧桑,承载着无数的故事,咱们身处其中,研读古人的智慧,又何尝不是在重温往昔的辉煌?正如《中庸》所言‘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阿哥既有这颗向学之心,往后遇到学问上的问题,定要多方探究、审慎思考、明晰辨别,而后切实践行,如此方能学有所成。”
三阿哥听得连连点头,眼中的光芒愈发炽热,兴致勃勃地又翻到《中庸》,清了清嗓子,诵读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先生说这讲的是人的自然禀赋便是天性,顺着天性行事便是道,而修习此道便是教化。姑姑,可我还是有些迷糊,这‘天性’究竟该如何界定呢?在这规矩森严的宫中,众人言行皆受约束,又该如何做到‘率性’呢?”
魏嬿婉目光悠悠地望向远处的花丛,眼神中透着几分深邃,沉吟片刻后说道:“阿哥,依奴婢之见,这天性,便是人之初的纯善与好奇之心。就如同夏日这宫苑里的花草,它们的天性便是生长、绽放,为这世界增添一抹美丽。在宫中,虽说规矩众多,可阿哥您读书求知、体恤下人,这些皆是您纯善天性的流露啊。而这‘率性’并非是肆意妄为,而是在规矩的框架之内,依着本心去探寻真理、关爱他人。您看这紫薇花,虽被宫墙束缚,却依旧能依着天性绽放出绚烂的花朵,引得蜂蝶纷纷环绕,为这宫闱增添了无限的生机与色彩。”
正说着,一只喜鹊扑棱棱地飞落于枝头,喳喳地叫个不停。三阿哥见状,眼睛一亮,笑道:“姑姑,您瞧,这喜鹊好似被咱们的论学声吸引,特意赶来凑趣呢。古人常说‘喜鹊登枝,好事将至’,今日咱们这番研习,想必定是有学业上的进益之喜。”
魏嬿婉亦被这喜鹊逗乐,笑着应道:“愿借阿哥吉言,往后阿哥在学问之路上必定是一帆风顺,如这夏日的骄阳,光芒万丈。”
殿内,纯妃看着这一幕,脸色愈发阴沉,手中的团扇握得更紧了,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陵容见状,轻声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看着那宫女和三阿哥相处甚欢,你怎的一脸不悦?”
纯妃冷哼一声,放下团扇,缓缓说道:“妹妹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弘历来钟粹宫看望我,那魏嬿婉竟与他闲谈甚欢,瞧她那一副娇羞的模样,在我看来,分明就是在勾引皇上。这宫女心思不纯,我怎能安心让她伺候三阿哥。”
陵容微微皱眉,隔着门窗仔细端详了魏嬿婉一番,只见她眉如远黛,目含秋水,笑起来时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的确生得妩媚动人,也难怪皇上会动心。陵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姐姐说得有理,这等狐媚女子,留在钟粹宫,若教坏了三阿哥,可就不好了。”
纯妃点头,眼中满是忧虑:“我正是这般想,所以得趁早打发了她,只是不知送往何处才好。”
陵容目光一闪,沉吟片刻后说道:“姐姐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将她送到我宫中吧,我也好管教她,不让她再生事端。”
纯妃面露感激之色,拉着陵容的手说道:“妹妹肯帮这个忙,我真是感激不尽。”
说罢,纯妃唤来自己的贴身宫女可心,轻声吩咐道:“去,把魏嬿婉唤入殿中。”
可心领命而去,不一会儿,魏嬿婉便跟着进了殿。她先是恭敬地向纯妃和陵容行了大礼,口中说道:“奴婢参见纯妃娘娘、陵容小主,娘娘、小主万安。”
小主,
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的清泉流淌。
纯妃端坐于榻上,神色冷峻,缓缓开口道:“魏嬿婉,我找了钦天监算了你和三阿哥永璋的生辰八字,发现二人十分不合。你在三阿哥身边,恐对他不利。”
魏嬿婉闻言,脸色骤变,慌忙跪地求饶,眼中含泪,说道:“娘娘恕罪,奴婢尽心竭力伺候三阿哥,绝不敢有任何异心,更不会做任何对三阿哥不利的事情。求娘娘开恩,不要赶奴婢走。”
纯妃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我身为三阿哥的母亲,自然要为他的安危着想,断不能放心你再伺候他。不过,蒙宸妃不弃,想要将你带走,你便随陵容小主一同离开吧。”
魏嬿婉还想说些什么,陵容在一旁轻声劝阻道:“你这丫头,莫要违抗纯妃娘娘的旨意,乖乖听话便是。”
魏嬿婉抬头望向陵容,又看了看纯妃,见二人神色坚决,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余地,只得咬了咬牙,低头应道:“是,奴婢遵命。”
纯妃微微点头,对陵容说道:“妹妹,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往后若是她再敢放肆,你尽管处置。”
陵容微笑着应道:“姐姐放心,我自会管好她。”
随后,陵容起身,带着魏嬿婉离开了钟粹宫。魏嬿婉跟在陵容身后,心中满是委屈与不甘,她回头望了望钟粹宫,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暗暗发誓,今日所受屈辱,日后必当加倍讨回。
陵容带着魏嬿婉回到自己宫中,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陵容的宫殿相较于钟粹宫,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些清幽。宫殿四周种满了翠竹,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仿若在低语着什么。进入正殿,陵容坐在主位上,看着魏嬿婉,缓缓说道:“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既然到了我这儿,只要你本分做事,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魏嬿婉屈膝行礼,低声说道:“多谢小主收留,奴婢一定谨遵小主吩咐。”
陵容微微点头,又说道:“我知道你在钟粹宫伺候三阿哥有些时日了,想必也学了不少东西。这宫中人心复杂,你若是想在这宫里好好活下去,就得懂得谨言慎行。《论语》有云:‘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你要好生领会这句话的意思。”
魏嬿婉心中虽有怨恨,但也明白此时不能忤逆陵容,只得应道:“是,奴婢记住了。”
陵容见她乖巧,神色稍缓,又吩咐道:“你去把那边的书卷整理一下,今日便早些歇息,明日还有诸多事务等着你呢。”
魏嬿婉领命而去,走到书卷旁,开始整理起来。她的动作看似轻柔,心中却在不停地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她想起在钟粹宫与三阿哥一起研读经典的日子,那些充满知识与希望的时光,如今却因纯妃的猜忌而戛然而止。
她又想到皇上那日看她的眼神,那一丝欣赏与温柔,让她坚信自己定有出头之日。“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魏嬿婉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暗暗积蓄力量,等待着反击的时机。
而在钟粹宫,纯妃望着魏嬿婉离去的方向,心中的忧虑并未消散。她深知这后宫争斗的残酷,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她转头对身边的可心说道:“你去多留意一下陵容那边的动静,尤其是那魏嬿婉,若有什么异样,立刻来报我。”
可心应了一声,退了下去。纯妃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紫薇花,喃喃自语道:“希望我今日的决定没有错,一切都是为了三阿哥……”
此时,夕阳的余晖如同一层轻柔的纱幔,缓缓地笼罩着紫禁城。
钟粹宫的宫墙、殿宇皆被染成了暖橙色,仿若被岁月温柔以待。三阿哥永璋结束了整日的课业探讨,虽面露疲态,眼神却依旧明亮如星。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笑道:“姑姑,今日这学上得可真是充实,这钟粹宫的夏日,因为有了咱们这一番学问探讨,似乎比往日更有趣味了。”却迟迟未听到魏嬿婉的回应,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魏嬿婉不见了踪影。
三阿哥皱起眉头,唤来一旁的小太监,问道:“嬿婉姑姑呢?怎么不见人了?”
小太监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说道:“回三阿哥,魏嬿婉姑姑被纯妃娘娘打发走了,去了陵容小主那儿。”
三阿哥一听,脸色大变,怒道:“为何?嬿婉姑姑伺候我一向尽心尽力,为何要将她打发走?”
小太监吓得跪地求饶,颤声道:“这……这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是纯妃娘娘的旨意。”
三阿哥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就要往殿外走去,想去找纯妃理论。刚走到门口,却被赶来的师傅拦住了。师傅劝解道:“三阿哥,莫要冲动。这后宫之事,错综复杂,您此刻前去,不但问不出个所以然,还可能惹得纯妃娘娘不悦。《中庸》有云:‘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您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莫要意气用事。”
三阿哥虽然心中不甘,但也知道师傅说得有理,只得停下脚步,咬着牙说道:“我一定要弄清楚,为何要赶走嬿婉姑姑。”
小主,
师傅微微点头,说道:“三阿哥,您先冷静下来,咱们从长计议。您如今最重要的是学业,只要您学有所成,日后自然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
三阿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回到座位上,望着魏嬿婉常坐的地方,眼中满是失落与思念。
在陵容宫中,魏嬿婉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她望着床顶的帷幔,思绪万千。
今日的遭遇让她深刻体会到了在这后宫之中,没有地位、没有靠山,便只能任人欺凌。“
士可杀,不可辱”,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陵容也并未真正入睡,她躺在床上,想着今日之事。她收留魏嬿婉,并非全然出于好心,也是想看看这女子到底有何能耐,若是能为己所用,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绝不能让她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陵容深知在这后宫之中,了解别人,认清自己,才能步步为营。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陵容宫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魏嬿婉早早起身,洗漱完毕后,便开始忙碌起来。她先是打扫庭院,将地面清扫得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不放过。
接着,她又去准备陵容的早膳,每一道菜品都精心挑选、精心烹制,力求做到完美。
陵容起床后,看到庭院整洁干净,早膳也十分可口,心中对魏嬿婉的不满稍稍减轻了一些。她坐在餐桌前,看着魏嬿婉,说道:“你做事倒也还算勤勉,若是能一直如此,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魏嬿婉屈膝行礼,低声说道:“多谢小主夸奖,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用完早膳,陵容便去给皇后请安。请安回来后,她发现魏嬿婉正坐在院子里,捧着一本书在研读。陵容走近一看,发现是一本《诗经》。魏嬿婉察觉到有人靠近,慌忙起身行礼。陵容微微皱眉,问道:“你在看什么?”
魏嬿婉低着头,说道:“回小主,奴婢闲来无事,便想着读些书,增长点见识。这《诗经》里有许多美妙的诗句,奴婢很是